四目相對，他眼中的薄涼和疏遠讓顧一晗愣在原處，她眨巴着淚汪汪的大眼睛，微微搖了搖頭，不答反問：“你什麼意思小然哥？我怎麼聽不懂你的話。”
“你跟我結婚，是因爲愛我還是爲了報復小瑾？除了害我害顧齊，你還做了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左家一家人去了哪裏？”
這些問題，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傳進了她的耳中，她瞬間如同石化，像一尊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連哽咽也停止了，只有豆大的眼淚不停的掉下來，一顆一顆像珍珠似的，她撇着嘴角，欲言又止。
大哥死了，三哥吧顧氏交給了唐瑾，現在的她一無所有，沒有了孃家做後盾，能倚靠的只有眼前這個男人。
唐然這樣問，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準確的來說，是拿到了什麼證據，她腰考慮清楚再回答。
放在他膝蓋上的雙手，緊了又緊，當初真不應該放過左離，給自己留下了這麼大的隱患。
“顧一晗，回答我的問題。”面對她的沉默不語，唐然耐心在漸漸消失，手上的力氣也越來越大。
顧一晗感覺到疼了，她動了動身子，楚楚可憐的看着他，弱弱的叫着：“小然哥，我愛你。”
看到唐然有一絲的動容，她立馬撲進了他的懷裏，緊緊的抱着他，含淚的吻落在了他的脣瓣上。
吻的深情、吻的用心，所有的語言解釋都是蒼白的，只有身體最直觀的感受，才能讓他明白對自己的感情。
顧一晗堅信唐然會原諒自己，她是他的初戀，是他的白月光更是他的硃砂痣，區區一個左離沒辦法和她相提並論。
唐瑾已經救出趙紅豔和左離的事情她不知道，她更不知道輾轉多次，左離竟然去了凡崗，還淪落在了冷江峯的會所裏，她能猜到的就是有人透露消息給唐然了。
而實際上，趙紅豔拍了左離的照片發給唐然，早在微信上把顧一晗做的那些事情說的一清二楚，又添油加醋說顧一晗根本不愛他，就是爲了報仇。
唐然對顧一晗的愛太深，對這份感情的期待也太高，不奢望她是一個完美的人，至少希望她是一個好人，而不是罪孽深重，一心只想着害人的壞女人。
她傷害小瑾，這是他絕對不會容忍的。
“我說過的話，你從來都不會放在心上，或許你愛我是真的，但你從來不信我也愛你，你逼左離離開，傷害她的家人，把她送去會所，顧一晗，你的內心怎麼能這麼陰暗？”
唐然推開她，擡手擦嘴脣的舉動，一下就傷到了顧一晗。
他這是嫌棄她內心骯髒，比嫌棄她身體骯髒還要過分。
她隱瞞了自己在國外遭受的一切，就爲了能以乾乾淨淨的形象和他重新開始，她只是有些恃寵而驕，怎麼就成了陰暗？
顧一晗定定的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心冷之後，臉上不再是委曲求全的表情，奢望一個移情別戀過的男人滿心滿眼都是她，本就是她的錯，是她泥足深陷了。
“你帶我去醫院吧，打掉孩子我們之間就沒有牽絆了，等三哥的手術做完，我任憑你處置，你要殺要剮我半句怨言都沒有，不就是把這條命賠給左離嗎？我不害怕也不稀罕。”
顧一晗說完往後退了兩步，在唐然愣神的時候，她進了臥室換掉了睡衣，重站在門口叫着她。
“這就是你處理事情的方法？讓無辜的孩子買單，承認一句自己錯了就這麼難？”唐然厲聲叫住她，欣長瘦弱的身子站起來，將她一把拉回來，按在了椅子上。
“我有什麼錯？”顧一晗問着，眼中雖然已然有淚光，但眼神冰冷狠辣，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一雙含了毒的目光，彷彿要把他的盯出無數個窟窿。
“你告訴我，十三歲的孩子能壞到什麼地步？你以爲你當寶貝護着的妹妹是多好的人？你不會真的以爲當年南門的仇人，只抓到了我三哥一個人吧？
他們都抓到了，是你的好妹妹一口咬定我三哥纔是他們要找的人，用那枚所謂的門主扳指換了一條她的賤命，那些亡命之徒折磨我哥的三天三夜裏，她就那樣眼睜睜的看着，我替他報仇有什麼錯？”
“我三哥那深可見骨的傷，你見過嗎？可笑的是，後來那些愚蠢的人查清楚了，就把我三哥送回來，他爲了不給唐瑾不給家裏帶來麻煩，傷都沒好久要求出國，是我跪下來求他他才肯帶我一起走，唐瑾死有什麼不對嗎？”
憑什麼唐瑾的幸福，要拿別人的痛苦來換？
唐瑾壞透了，她從小就心狠手辣，把三哥害成那樣，她卻失憶了，成爲了季大少奶奶，是北城衆星捧月的人，也成功接管了南門，身邊保護她的人無數，這又憑什麼？
“她害了人還少嗎？你繼母、唐可欣、季寒、言家顧家左家……這一筆筆的血賬，都在她頭上，因爲我愛你，因爲我愛你唐然，我出賣了自己的親大哥，放下仇恨跟你結婚生子，你現在因爲別人三言兩語就要我去死。”
“你試一試唐然，你試試看我死了，我三哥會不會活。”
顧一晗握成拳頭的手，砸在自己的心口處，淚如雨下，憤恨後悔，她咬牙切齒，又是一個耳光打在了唐然的臉上。
唐然愣在她面前，目不轉睛的看着他，聽到的這番話讓他恍若在做夢。
小瑾失憶了，六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誰都不清楚，顧齊這個當事人對當年的事情絕口不提，但是那傷他是見過的，確實慘不忍睹。
聽說當年他被送回顧家時，全身被血浸透了，他身上流下來的血，一路從顧家大門口淌到了臥室……
傳言滿天飛，整整三年的時間，全北國的人都在議論這件事兒，顧氏也是從那時候起，地位開始下滑，家族勢力越來越小，和唐家的關係也越來越遠。
這些，顧齊只對一晗說了，如果這是真的，那麼小瑾的內心，真的太黑暗了。
“這些事情，我從來都不知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小瑾對顧家做的事情，的確有些過分，但是你大哥的死和小瑾沒有關係。
整個南門，都在調查到底是誰下的手，小瑾一定不會讓他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至於顧齊，她會盡全力救治，你受過的苦難，以後都不會再有，我不會再因爲別人就隨便傷害你。”
錯愕之後，唐然拉着她的手保證，得先讓顧一晗情緒穩定下來，他也要好好冷靜冷靜，還不能斷定一晗說的就是真的。
“小瑾小瑾，你滿口都是她，既然她在你心裏最重要，你結婚幹什麼？你要孩子幹什麼？盡不到一個丈夫和父親的責任，你還不如直接放棄我們母子。現在你能告訴我，唐瑾又跟你說了什麼嗎？”
一番指責的話過後，顧一晗終於問出了自己耿耿於懷的。
她說出的這些，只是暫時能讓唐然心有愧疚，等時間一長，他又會恢復原狀，對他的保證，顧一晗是不敢抱有什麼期待了。
既然已經亮出了最後的底牌，就一定要在唐瑾回來之前，爲自己爭取到最大的利益，她見不到三哥，沒辦法把自己的處境告訴他。
就擔心他戀愛腦，否認了這一切，那滿盤皆輸的人就是她了。
“不是小瑾告訴我的，是趙紅豔，左離聯繫了我，向我求救，我一看地址是在凡崗，就拜託小瑾幫我去救她了。
本來這些我沒打算讓你知道，擔心影響到你的情緒，現在不說不行了，不然你又會誤會小瑾。”
之前的事情他沒有參與其中，沒有評斷對錯的資格，但是他知道的唐瑾，心地善良愛恨分明，爲人坦蕩真誠，他便相信自己看到的。
“一晗，我理解你心裏不舒服，但是在小瑾恢復記憶之前，我希望只有我們兩個知道。
那是她和顧齊兩個人的事兒，你也看到了南門不太平，經不起動亂，如果真如你所說，那背後的人還沒有揪出來，有危險的不止小瑾一個。”
唐然眸子沉了沉，希望顧一晗能理解自己。
他聲音冷冷的，如覆蓋了一層冰霜。
顧一晗冷哼了一聲，沒回答他，起身進了臥室。
他這纔想到，起因是她想喝水，便倒了一杯水，親自給她端了進去。
顧一晗已經躺在了牀上，臥室裏的燈光亮着，窗戶大開着，夜晚的風呼呼作響的從窗戶裏灌進來。
最近颱風來臨，天氣變幻無常，剛纔還是滿天星空，現在就是烏雲密佈，電閃雷鳴了。
一個驚雷乍響，像什麼東西在空中劈開，冷不丁的一下，顧一晗被嚇的一個激靈。
唐然忙上前去，將她抱在懷裏，手掌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好讓她安心。
“你可以放手了。”不多時，淅淅瀝瀝的雨下起來，外面再沒了打雷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