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齊痊癒之前,她不會讓任何人去醫院探望,就算是親妹妹也不可以,因爲她根本信不過顧一晗。
話間,唐瑾已經走出了小洋樓,唐然跟在她身後,繼續開口道:“一晗是他親妹妹,兩人是雙胞胎,又是從小在國外相依爲命,我相信她是絕對不會傷害顧齊的。”
“哥,別說是她,就是你我也不會放進醫院,他現在需要靜養,我只說這最後一遍,你要是在家裏待不住了,可以跟我去南門總醫院。”
“去那裏幹什麼?”唐然問着,已然肩並肩跟着她跨出了南門大門,上了一輛銀白色的路虎。
“去查毒藥,救言霆成的命,要是今天晚上我還沒收穫,那……”她欲言又止,那麼言霆舟就會不治身亡。
單從他說的那些症狀來看,她大致能猜到,他會血管爆裂而死,死狀難看,死前遭受巨大的痛苦,這並不是唐瑾想看到的。
“會怎樣?”唐然追根問底。
車子發動,急速往南門總醫院開去。
總醫院設備先進,最主要的是一些提煉好的毒素在生物實驗室裏有完整的存放,一些疑難雜症不光是需要用藥,有時候更需要以毒攻毒的方法來治。
南門成立的幾十年裏,不斷壯大的過程裏得罪了不少人,少不了在背後耍陰狠手段的,冷嬈雖然不是醫生,但對毒卻非常有天賦,這處實驗室就是她之前成立的,她在宜城的大多數日子,都是泡在實驗室裏。
唐瑾也是在合併醫院的時候突然發現的,這纔將這家醫院臨時弄成了私人醫院,不允許對外開放,只做存放使用。
“以前從來沒聽爸爸說過母親懂這些。”
車子開進了醫院大門,最後停在實驗樓門前,唐然聽完唐瑾對醫院和母親的介紹,發出了這一聲感慨。
他雖然也是冷嬈的兒子,但畢竟在南門沒有任何職位,這些多半隻有付龍才知道的事情,在南門根本打聽不到。
南門的實驗室、還有那個看似是漏洞的網絡,因爲近二十多年裏沒有出過問題,付龍也不會主動跟唐瑾說起,都是她自己發現後去問他,他才斷斷續續的說了很多,時間太久了,很多事情他也記得不是很清楚。
“來都來了,跟我一起進去看看吧哥,看看媽媽曾經工作過的地方,她生前可是很疼愛你呢。”唐瑾說着。
唐然不禁笑了一聲:“你剛生下來沒多久媽就去世了,那時候你都還不會記事呢,你知道什麼?”
唐然的眼眸裏含着寵溺,微微勾起的脣角彷彿在笑妹妹天真。
唐瑾垂着眸子,和他一起踏進了實驗室。
唐然什麼都不懂,在得知這裏存放的是各種各樣的毒素之後,本能的緊緊跟在妹妹身側,在護士的帶領下,他們跨過一扇厚重的大鐵門,進了一間摸不透風的偌大屋子,明晃晃的燈光將屋子裏每一個角落都照亮,哪怕是死角都不會有任何陰影。
擺在屋子正中間的是一個圓形試驗檯,可以容納幾個人同時工作,而圓形試驗檯的中間是一個透明的球狀體,唐然不知道那是用來做什麼的,只覺得透着一股詭異,可能是環境的原因,他覺得後背一涼。
等他觀察完,唐瑾已經輕車熟路的走到一堆試管面前,開始動手操作了。
“小瑾,你要是對這裏不熟悉就不要亂來,別不小心中毒了。”唐然謹慎的提醒了一聲。
“你放心吧,大學的時候我曾七天七夜泡在實驗室裏,都習慣了。”她熟練的操作着複雜的儀器,他湊過去聚精會神的看着。
這一等就是六個小時。
“我終於知道了。”忽地,唐瑾長長舒了一口氣,與此同時目光也從超級顯微鏡上移開。
“言霆舟中的最後一種毒,是五毒的合成毒,放在令下一千度的環境裏,讓毒性徹底變冷,再利用其他五種毒藥激活它的毒性,就有了現在的作用。”
她恍然大悟的同時,已經動手拿着一堆瓶瓶罐罐,跑到實驗臺上開始人工合成。
又是一個小時的漫長等待時間,唐然的眼皮都開始打架了,即便是在強烈燈光的照耀下,他也忍不住開始打瞌睡,只有她聚精會神的,目不轉睛盯着器皿在看。
唐然趴在實驗臺上,沒幾分鐘就睡着了。
被他被再次叫醒時,已經是深夜兩點多了,只見唐瑾的手上拿着三針試劑,拉着他的手出了實驗室,兩人脫掉了白大褂,上車往南門趕去,到底實驗室裏發生了什麼,唐然一點兒也不清楚,到現在腦袋都是懵懵的,渾身冰冷。
“有些頭暈反胃,不舒服。”這種感覺像極了暈車的感覺。
她伸手在他的額頭上摸了一把,又捻起他的手腕把脈。
“你生病了,而且心中鬱結,再這樣下去,你可要變成男版林黛玉了。”唐瑾看似說的輕鬆,像極了再開玩笑,實際上每個字都非常認真。
哥哥身體本來就不好,又是沉穩內斂的性子,從小有事兒就壓在心裏,不和別人訴說,又沒辦法進行自我疏導,他就是憂鬱男神的代表。
恐怕是左離出現後,顧一晗又給他施壓,才造成他一下子病倒。
“趙紅豔和顧一晗都逼你了?”唐瑾用聊天的口吻說着,避免唐然對自己產生抗拒心理。
“逼也是正常,她開口要十三億,你哥我像是能拿出那麼多錢的人嗎?尤其是你在北城聲名大噪之後。”
“哦,她倒是沒跟我說過,也就是看你溫潤儒雅好欺負,這才選擇向你開口,所以你最後是怎麼說服她們回北城的?”
唐瑾對左離的事情一概不知,自認爲找個機會和哥哥說清楚,他才能放下心裏的疙瘩。
別人不理解唐然,她對唐然卻是知根知底,哥哥心地善良,連一隻螞蟻都不會踩死的人,若不是被逼無奈,絕對不會在面對那樣的左離時,還出口傷人。
她做的最錯的事情,大概就是讓於國飛帶左離回了宜城,還把讓哥哥親自去處理左離的事情,抱歉的話就在嘴邊,又被她生生嚥進了肚子裏。
“對不起”三個字從來都不會解決問題,甚至會製造更大的矛盾。
“左離只要兩百萬,另外一個條件就是讓我買票送她們回去,大概她是想見見她父親吧。”唐然說的隱晦。
唐瑾大部分的心思都在想試劑到底能不能徹底清除言霆舟身上的毒,時間緊迫,根本來不及做試驗,這是她第一次用這種烈性毒藥做以毒攻毒的治療,雖然通過原理,她已經成功三次解除了毒性,但是毒藥進入人體之後,會發生一系列的反應,這就不是人爲可以控制的了。
很快,車子停在了南門院子裏,唐瑾迫不及待的打開車門跳了下去,也顧不上身後的唐然有沒有本上來,直奔進了小洋樓。
“怎麼樣?”言霆舟的臥室裏,凌銳聽見開門聲,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快步迎了上去,臉色沉重的問着唐瑾。
她亮出手裏的東西,“三針,每隔三個小時注射一針,是死是活,就要看造化了。”
凌銳:“……”
所以她跑出去待了這麼久,帶回來的還是不確定的回答。
唐瑾把試劑交到他的手裏,她是沒有勇氣給言霆舟注射,目光往牀上的人身上瞥了一眼,只見他口中鼻子裏在流血。
她抽了紙巾跑過去給他擦着,毒性已經開始攻擊五臟六腑了,不能再耽誤了。
“這已經是第四次流血了,他人也昏迷了過去,到底是他的性命,我們兩個人無權做主。”凌銳猶豫不決,每個人的生命都應該掌握在自己手裏,即便他們做醫生的,也不能在病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用這種沒有確定性的藥。
“師兄,你再愣着可就真來不及了。”她憋在喉嚨裏的“相信我”三個字,沒底氣說出口。
凌銳也着急,他提醒着:“小瑾你要想清楚,一旦藥打進身體裏,可就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我們不用,他也是等死,既然橫豎是看着他死,不妨大膽一點兒,死馬當活馬醫,萬一有奇蹟出現呢。”
唐瑾果斷的回答着,她抓起言霆舟的手腕,示意凌銳過來給他注射。
這三言兩語,說服了凌銳,讓他眼睜睜的看着一個人備受折磨的死在他面前,他也不好過,萬一這藥真的有用呢。
“等等。”
就在他拿着試劑,針頭都扎進言霆舟的血管裏,只剩下把藥推進去這最後一步時,門口處傳來了季閩琛的聲音。
他手一抖,正要小心翼翼的把針拔出來時,言霆舟的手突然動了一下,他和唐瑾同時一緊張,就這麼一剎那,藥注射進了他的身體。
兩個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覷,唐瑾更是情不自禁的乾嚥了一下。
“就這麼進去了?”她抓着言霆舟的手沒放,心臟撲通撲通的跳着,像有無數只小鹿在亂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