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輕而易舉地殺了道士,卻不一定能殺村長,這也是道士慫恿太妹將村長送給女鬼的原因。
他一定是知道對付女鬼的方法,纔會有預謀地引導玩家入局。
因此副本真正的破解之策,既不是讓道士消滅女鬼,也不是讓女鬼消滅道士,最合理的方法是讓女鬼消滅道士後再殺死村長。
雖然這聽上去十分荒謬,不過綜合總總,能得出的唯一結論就是——
村長必須死在女鬼手裏。
假設道士殺死女鬼,那他就再無敵手,最大的可能是所有玩家被他殺死,他則順利奪走村長的功德,解決女鬼這個隱患,女人村的真相永遠埋葬於塵土;
而女鬼殺死道士,結局一樣,所有玩家死在早已癲狂的女鬼手中,女鬼不分善惡繼續殺人。
換言之,道士和女鬼都不可信,他和薄冰之前犯的錯誤就是過於同情女鬼,以至忽視了對方副本BOSS的身份。
且不知是否是池醉的錯覺,隨着副本難度的增加,BOSS的智商也在不斷變高,變得越來越狡猾,越來越……
像人。
如果不是他們僥倖走對這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時間緊急,池醉趕緊拍醒村長。
“喂,醒醒!”
村長悠悠轉醒,被他一把扶起。
頭腦剛恢復清明,村長就抓着池醉的手臂着急地問道:“成功了嗎?”
池醉搖頭不語。
“爲什麼?”村長露出震驚而失望的神色,彷彿最後的希望也幻滅了,他喃喃道,“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有,”池醉只簡短地說了一個字,便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什麼辦法?”
池醉避而不答。
但村長已經從他的神情中窺見了什麼,他慘笑道:“我本來就該入土了,你們有什麼要求儘管提,不用顧忌……只要能阻止她,哪怕豁上這條老命,我也會給你們做到。”
池醉遲疑:“哪怕真的要你的命?”
村長點頭,青白的臉上浮現出豁然的神色:“我已經提心吊膽地活了很多年,如今終於有一個贖罪的方式了……”
薄冰突然說:“不一定。”
“如果只是攻擊到但不致死,會不會有用?”
池醉沉吟片刻:“可以試試,但很難。”
女鬼自己未必不知道村長不能殺,所以她肯定會把矛頭對準除村長外的所有人,該怎樣引導她打傷村長是個問題。
沒有這點前提,一切都是空話。
兩人沉思許久,並未想到什麼好辦法。
一旁的宿琬卻從通訊器中拿出一個木製小人:“這個或許有用。”
“這是什麼?”
“道具‘替身人偶’,往上面滴一滴他的血,他就會替我分擔一半傷害,這樣……”
“不行,”池醉出聲打斷,“這個方法太冒險了!”
薄冰也朝宿琬搖搖頭:“不行。”
宿琬神情卻很堅決:“眼下只有這一個辦法,你們想到的東西那玩意兒會想不到嗎?而且我不是在幫你們,我有條件。”
“一旦我受傷,你們必須分出一個人保護我,”宿琬淡淡道,“我觀察了這麼久,也就你們倆可信點,如果我提出這個辦法時你們沒有出言阻止,那我會立即反悔,要死大家一起死,可既然你們顧念我,那我自然義不容辭。”
“而且,”宿琬突然露出一個笑容,“來不及了。”
“別!”
池醉話音剛落,宿琬已經割開村長的手指,將血滴在了‘替身人偶’上,快得根本無法阻止。
“……”
“好了,事已成定局,你們倆再怎麼反對也沒用。”宿琬無謂地攤手。
池醉神情複雜:“算我們欠你一個人情。”
“嗯,但不瞞你說,我已經想好要怎麼讓你們還了……”
薄冰似乎預見到了什麼,微微嘆了口氣:“你不要後悔。”
“不會。”
三人剛剛商議好對策,狂風就再度颳起,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小道兩旁的樹木正以飛速凋零着,像有什麼東西奪走了它們的生命力。
池醉皺眉:“來了!”
不遠處,天色濃黑如墨,陰雲翻滾,整個女人村都爲白霧所籠罩,散發着不祥的氣息。
一把黑傘自迷霧中撐開,鮮紅如血的長裙穿過厚重的霧靄,輕飄飄地朝幾人逼近。
女鬼依舊抱着那個熟悉的骨灰盒,黑髮上還沾着未乾的血跡以及許多猩紅的肉屑,很顯然,道士凶多吉少。
池醉神情凜然,對着女鬼高聲道:“最後再跟你說一遍,現在放我們離開還來得及,等會兒你就沒機會了!”
女鬼聞言,只陰測測地笑了幾聲:“你們……一個都走不了……都來陪我、陪我……”
她頂着一張美人臉鄙視毀容的女鬼,殺傷力不是一般的大。
女鬼果然大怒,滿頭黑髮急速暴漲,從四面八方朝三人劈去,意圖貫穿他們的身體。
池醉注意到,她真的略過了村長!
他們想的是對的!
池醉給薄冰遞了個眼色,兩人極其默契地一左一右,分別包抄女鬼,攔住她向宿琬而去的攻擊。
宿琬明白兩人的意思,一邊躲避一邊繼續拉仇恨。
女鬼此刻的攻擊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小攻擊,只有等她徹底開大,她自身受到的反彈纔會越強!?
在宿琬不遺餘力拉仇恨的情況下,女鬼成功被氣到雙目翻白,她完全忽視了池醉和薄冰,只一門心思地攻擊宿琬,誓要讓她付出代價。
那一頭尖銳的黑髮像二次進化般,瞬間絞緊如水蛇,自空中直直刺向宿琬,卻在中途被池薄二人攔下。
池醉漸感喫力,他的眼神與宿琬有了片刻的交集。
準備好了嗎?
宿琬微不可覺地點頭。
好!
幾乎分秒不差,池醉與薄冰同時收手,宿琬往前迎去,黑髮不可抗力地貫穿了她的心臟!
女鬼剛要露出得逞的笑容,感知到什麼卻立即變了神色,驚慌失措起來:
“怎麼可能、怎麼會……”
天空中忽然雷聲大作,一道驚雷猝不及防狠狠劈下,劈得女鬼慘叫連連,一時間連魂體都淡了不少。
雷擊乃鬼物之剋星,女鬼此刻必定虛弱無比,池醉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他拿起錘子繼續迎戰。
趁她病,要她命!
薄冰則跑過去扶起宿琬,對方的心臟處破了個大洞,血流不止,他扶住對方的後背,卻只摸到了一手黏膩。
“怎麼樣?”
“還好,”宿琬喘着粗氣,臉色發白,“就是有點痛,暫時死不了。”
薄冰迅速掏出通訊器裏的止血凝劑,往她傷口上噴了幾下,又用繃帶給她綁了好幾圈。
做完這些,他又費力地將村長搬到宿琬身邊,村長正捂着心臟處,四肢蜷縮瞳孔渙散,情況似乎比宿琬嚴重得多。
“別、別費力氣……我要死了……”村長蒼老的面容上緩緩浮出微笑,乾涸的嘴脣上下開合,費力地吐出幾個字。
薄冰俯下身去,這才聽清他在說什麼,他說的竟然是“謝謝”。
“先別說話。”
薄冰剛想爲他止血,卻見村長面帶微笑,雙眼慢慢闔上。
他忍不住探了探對方的呼吸,沒氣了。
宿琬驚駭:“還是死了?”
“嗯,不過這也是他希望的吧。”
“是啊,走的挺安詳,嘶……”宿琬抽痛。
“你暫時不要動,傷口會裂開的,”薄冰看向池醉處,“那邊還沒結束。”
宿琬也隨他的目光看去。
女鬼已奄奄一息,魂體淡不可見,天雷仍在“轟隆轟隆”一道接一道劈下。
照道理,他們應該安全了,但不知爲何,宿琬心下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
用‘大櫻桃錘’補了最後一擊後,女鬼慘叫一聲,魂體徹底消散,池醉收起錘子,轉身對薄冰道:
“沒事了。”
可就在那一瞬間,他的岡上肌緊繃起來。
池醉猛地彎腰,一個東西幾乎擦着他的頭皮而過,好險!
憑直覺躲過身後的“偷襲”,待池醉看清那玩意兒,他心下一驚——
竟然是女鬼手裏一直拿的那個骨灰盒!
糟了!
它的目標顯然不是自己!
“小心!”
儘管池醉以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往前奔去,可他仍未能阻止盒子的軌跡——
骨灰盒上的黑金色薔薇爆發出黑芒,將他狠狠彈到一邊,復而朝毫無防備的薄冰及宿琬衝去!
短短的一秒,即使聽到池醉的喊聲,薄冰也根本來不及掏出鐵餅,他瞳孔一縮,身體先於大腦做出反應,飛快地將宿琬護在身下。
對方的心臟本來就已遭到重擊,要是再來一下,怕是能直接步村長的後塵。
因此薄冰沒有片刻猶豫,毅然選擇護住宿琬。
“哐當”一聲,盒子猛地炸開,有什麼東西重重地擊打在他的背部!
於轟鳴中,薄冰清楚地聽到了自己脊骨斷裂的聲音,殘存的意識讓他勉強擠出了一點生理性的淚水,而後一陣天旋地轉
好痛……
“小薄餅!”
最後入耳的,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池醉……
薄冰直直地倒了下去,意識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