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冰跟在他身後,低着頭,看起來可憐極了。
一進包間,他就被池醉抵在了牆上。
薄冰偏過臉,壓低嗓音:“每個包間都有監控,你先把那玩意兒處理掉。”
“行。”
池醉對視線極其敏感,他很快在不算大的包間內找出了四五個攝像頭。
“心眼還挺多,”池醉嗤笑一聲,將攝像頭硬生生扯下,“在極善城,破壞公物應該是美德?”
薄冰沒什麼表情地點點頭:“嗯,現在我們談談吧,你叫什麼?”
“池醉,池塘的池,醉人的醉。”
池……醉?
【你不如改名叫持錘……】
腦海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如陽光下的泡沫般轉瞬即逝,快得薄冰根本抓不住。
但他能確定一點——
自己和池醉肯定是認識的。
見薄冰似乎想起了什麼,池醉問他:“你什麼時候到這兒的?”
“今天下午,我醒來就在這兒,你呢?”
“也是今天下午,一醒來就躺在大街上,差點被人扒光,”池醉鬱悶,“看樣子,你的運氣似乎比我好點?”
“不,這家酒吧的老闆趁我昏睡,讓我簽下了服務協議,期限終生,”薄冰淡淡道,“他說在極善城,這種勞工合同是合法的。”
池醉:“……”
他心下不禁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好像我們倆的運氣,都不是一般的差?”
“嗯,”薄冰點點頭,“我還想知道,你醒過來的時候穿着什麼?”
提起這件事池醉就滿臉黑線,他咬牙切齒道:“熊皮大衣。”
薄冰:“……”
“你呢?”
“說起來有點羞恥,但我確定自己沒有怪異的癖好,”薄冰沉思,“我竟然穿了一條裙子。”
“噗!”池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熊皮人和公主?”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
“你不覺得有點太巧合了嗎?我們在同一時間流落到這個奇葩的地方,穿的也都奇奇怪怪……”池醉攤手,“要說我們沒什麼關係,我還真不信。”
聞言,薄冰將袖子往上捲了卷,露出白皙手腕上一個類似於腕錶的東西,“那這個你有嗎?”
池醉配合地撩起袖子,手腕上赫然是與薄冰一模一樣的配件。
“當時我研究了一下,發現這玩意兒用途很多,但沒來得及細看。目前得到的訊息,那個黃格子能儲物,綠格子不清楚,後面幾格還沒看。”
“我也看了一下,紅格里有很多奇怪的東西,我把它稱爲道具格,”薄冰手中突然出現一個鐵餅,“這是我的道具,至於後面幾格,青格打不開,紫格很奇怪。”
“這樣啊……”池醉點開通訊器,挨個摁了一遍。
點到紅格的第一個小格時,一柄大錘驀地出現在他手裏,還嫌棄地錘了他一下,力道不重。
池醉:“……”
然後更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錘子竟然從他手中飛出,舔狗似的飛到薄冰身邊,親暱地蹭了蹭他懷裏的鐵餅。
鐵餅卻不領情,一個猛跳狠狠撞上錘子,像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池醉原以爲大錘會奮起,將鐵餅壓得死死的,結果它在空中可憐巴巴地晃了幾圈,最終又粘到鐵餅身上。
池醉:“……”狗玩意兒!
前後態度簡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嫌棄地摁下第一格,將戀戀不捨的錘子收回通訊器。
但不知是不是幻聽,他似乎聽到了一句不滿的嘟囔:
【狗比主人,自己沒本事抱老婆還不讓我抱……】
【檸檬精,酸死你……】
池醉被氣笑了,他重新放出大錘,對着錘身就是一頓暴揍。
“長本事了,還敢罵我!”
或許是患難見真情,薄冰懷裏的鐵餅一個猛衝,直直撞進池醉懷裏,解救了即將裂開的錘子。
看着溫情相擁的一錘一餅,池醉開始懷疑人生。
主人是單身狗,道具竟然找到了真愛???
薄冰走上前,將錘餅無情地分開:“別鬧了,都回去,我們現在有正事要談。”
鐵餅倒是聽話得很,一個閃身就飛進了通訊器。
錘子則跟望妻石般一步三回頭,直到池醉再也看不下去,冷酷地摁下第一格,才把它重新送回了通訊器。
不過他有些好奇,自己和薄冰究竟是什麼關係?
道具都如此親密,那……
“收起你腦子裏的黃/色廢料,”薄冰面無表情,“我和你肯定不會有除工作外的任何交集,你不用多想。”
薄冰婉拒:“大可不必。”
事實上,他覺得自己似乎上過一次當,併爲此付出了深重的代價。
想起儲物格里那一大箱雲南白藥噴霧以及紅花油,薄冰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怎麼會買這麼多保健品?
池醉也自顧自地研究起別的格子,點進青格後,他有些驚訝:“喂,你不是說這格打不開嗎?”
“我當時的確開不了,裏面有什麼?”
“和橙格一樣,信息面板……等等,”池醉神情一凝,“不僅有我的信息,還有你的,以及另外兩個未知者的!”
薄冰同樣一震:“這麼說,我們是隊友?除了組隊關係,我想不到別的。”
“有道理,”池醉念出聲來,“宿、琬?還有個問號同志……等等,怎麼四個人裏面,三個都是非酋?!”
“不知道,”薄冰搖頭,“我覺得我可能腦子抽筋,纔會和你這種運氣值負無窮的人做隊友,現在解除關係來得及嗎?”
池醉:“……”
他打算轉移話題,運氣值這東西簡直沒法再聊下去,難怪他和薄冰這麼倒黴。
“咳……我聽到了提示音,說這是懲罰副本,你怎麼看?”
“我也聽到了,主線任務是‘活着’,附帶三條提示。”
池醉略有些好奇:“哦?你的提示是什麼?”
薄冰回想了一下:“第一條是我叫薄冰,第二條是我有愛人,第三條……我摸不清它的意思。”
他這麼一說,池醉反倒來了興趣:“別賣關子,快說。”
薄冰猶豫片刻,語氣帶了點恰到好處的疑惑,說出了一句令池醉畢生難忘之語:“第三條是,我的愛人不是人,是狗。”
!!!
池醉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起來,他好像知道自己和薄冰的關係了。
但鑑於他並不想承認自己是狗,這個愛人不要也罷。
還沒等他做出表示,又聽薄冰淡淡道:“如果我的愛人是你,那還不如狗。”
池醉:“……”
“冒昧地問一句,你對我的意見似乎很大?”
“嗯,你之前可能對我做過什麼壞事,引起了我的心理陰影,但不管怎樣,這些都過去了……我們現在有共同的目標,逃出去,不是嗎?”
“你說得對,”池醉讚歎,“我的眼光的確不錯,起碼隊友長了腦子。”
薄冰冷冷回敬道:“彼此彼此。”
兩人又商量一番,很快定好了計劃。
目前已知信息有:
1、他們極可能處在某個遊戲中,上一關輸了,因此進入懲罰環節;但這個遊戲是真實的,一旦玩家死去,或許就意味着真正的死亡;
2、他們關於遊戲的一切記憶都被有目的地消除了,不排除這點是爲了增大懲罰副本難度;
3、池醉和薄冰是隊友,兩人之間甚至存在另一重更深入的關係,他們還有兩個隊友,一個叫宿琬,另一個問號君,信息未知;
鑑於以上幾點,池醉和薄冰打算留在“欲/仙/欲/死”,一來這地方魚龍混雜,容易打探到消息,二來,兩人有了明面上的身份,好歹多了個落腳點。
而他們需要打探的則是離開‘亡靈國度’的方法,以及另外兩個隊友的下落。
雖然主線任務是‘活着’,可只要呆在極善城,呆在這個亡靈之地,他們就永遠無法保障自身的安全。
因此換句話說,‘活着’的另一層意思是——
逃!
唯有逃出這個地方,他們纔算真正地‘活着’!
兩人對此都深以爲然。
……
於是一連幾天,池醉都在“欲/仙/欲/死”縱情聲色,他甚至把薄冰“包”了下來,兩人每日在房中神神祕祕。
落在其他酒客眼裏,就是新來的大人物和酒吧的禁慾服務生好上了。
他們不免有些眼紅,找不了池醉的麻煩,就來找薄冰的。
薄冰雖然不管那些閒言閒語,但架不住有人對他動手動腳。
有次池醉無意中發現,當場將那人摁在地上摩擦了幾百個來回,差點把對方僅有的一層皮都磨掉。
最後還是薄冰上來勸他,他才收手。
從那次開始,稍微有些眼色的人就不敢再做什麼,關於兩人的最後一點緋聞也銷聲匿跡,他們過上了相對低調的生活。
這正是池醉想要的。
不過風平浪靜只是一時,他隱隱覺得大事將近,某些對他們極其不利的事正在發生。
可池醉沒想到,那一天竟來得這樣快——
打得他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