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住還綽綽有餘,三個人的話,就有些擠了。
池醉不免好奇:“我們要是住這兒,那你睡哪兒?”
“這個不用擔心,”卡魯斯走到牀前將被褥掀開,下面赫然隱着一個方形大口,“這條密道一直通到極善城內,我的另一個住處,我可以去那邊。”
“原來如此,”池醉讚歎地點點頭,“幸好我們遇見了你,不然今晚只能露宿街頭了。”
卡魯斯笑笑沒說話,眼中卻劃過一絲滿意。
等池薄二人在小屋內逛完一圈後,他纔開口道:“如果沒問題你們就先住下吧,我馬上就走,有點急事。”
說着便要打開密道。
“卡魯斯先生,等等,”薄冰及時叫住了他,“我們還有些問題想問你。”
卡魯斯停下動作:“你說。”
薄冰指了指極善城的方向:“你知道該怎麼離開這裏嗎?”
“離開……”卡魯斯苦笑幾聲,“知道是知道,但根本不可能。”
“你好歹說出來聽聽,沒準我們有辦法,”池醉將話題引到了他和薄冰最關注的點上,“是不是跟神力寶石有關?”
卡魯斯一震:“你們竟然知道神力寶石?!”
池醉點點頭:“偶然聽說的,還有個消息是地獄三頭犬消失了,生死未卜。”
卡魯斯聞言更加震驚,如果說他剛纔的驚訝像是裝出來的、早已準備好的,現在就完全不似作假,甚至帶了點慌亂。
池醉一直用眼角餘光關注着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神情。
真的不知道?
那就值得尋味了。
從卡魯斯的種種反應來看,他並不如表面那樣正義凜然,甚至連立場都是未知。
池醉不得不懷疑,自進入‘亡靈國度’的那一刻起,他們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
消失的記憶、亦真亦假的消息、神明遊戲、神力寶石……
池醉企圖理清其中脈絡,卻發現自己仍是一頭霧水。
但他再怎麼糊塗,也不會認爲卡魯斯的出現是偶然。
記憶能夠篡改,直覺卻與生俱來、永不會變。
試想,若對方真的在這兒呆了二十幾年,總不至於只碰見他和薄冰兩個活人。並且他們問什麼他就答什麼,還答得如此詳細,未免有些操之過急的意味。
因此卡魯斯那些煽情的戲碼恐怕都是演給兩人看的,而他的目的……
除神力寶石外,池醉想不到其他。
心內百轉千回,池醉面上卻不動聲色,他繼續問道:“據說只有把神力寶石放在地獄三頭犬口中,才能打開地獄之門,可現在地獄三頭犬不見了,你知道別的逃出去的辦法嗎?”
驚慌只是一瞬,聽到池醉的問話後,卡魯斯很快恢復了正常,他略帶急切地說:“神力寶石本身就有破開時空的能力,只要拿到神力寶石,我們一定能逃出去。”
薄冰了然:“所以我們只需要神力寶石,地獄三頭犬無關緊要對吧。”
“對。”
“那好,”池醉的面容染上幾分笑意,“聽說王宮最近在招募護衛隊,我們打算去碰碰運氣,如果能混進去就再好不過。”
卡魯斯露出不贊同的神情:“這肯定行不通,要知道,我們這樣的活人光是靠近王宮,都有可能被發現。”
池醉不解:“爲什麼,難道厲害的亡靈能發現活人的氣息?”
“不是這個原因,”卡魯斯搖搖頭,“王宮有東西南北四個大門,每個門都有衛兵看守,而且配有測溫計。衛兵還會搜身,活人一旦走近,根本瞞不住。”
“這樣說的話,的確很棘手,”池醉的神情凝重起來。
死人沒有體溫,活人再怎麼僞裝,跟他們相比終究有所差別,更別說那顆無法停止跳動的心臟。
這麼看來,想混進王宮果然很難。
他又問卡魯斯:“那你嘗試過嗎?”
“試過,差點沒命,被審判者追了好幾條街……不瞞你們,我的全城通緝令現在還掛在城門口呢。”
“全城通緝令?”
“對,凡是審判者沒有抓到的活人,他都會向亡靈君主請求下發通緝令,引導全城亡靈一起抓人,抓到有獎金……這就是我留鬍子的原因。”
池醉恍然大悟,臉色隨即變得難看,雖然他和薄冰沒有在審判者面前露臉,但這些天,酒吧裏見過兩人的客人可不少……
“哦對,我突然想起來,你們倆應該也被通緝了,但通緝令上的照片跟真人並不像。”
“這麼快……”池醉一驚。
他和薄冰昨天下午才逃出生天,當晚竟然就被全城通緝。
結果可想而知。
池醉主動伸出手:“通緝令給我看下。”
卡魯斯便從懷裏掏出一張小紙條,解釋道:“這是我昨晚在黑市買到的,審判者一般會把通緝令貼在城門口,但黑市會批發加印轉賣出去,人手一份方便抓捕。”
池醉接過小紙條,攤開看了看上面的內容。
內容堪稱簡單粗暴,上面是外貌描寫,寥寥幾筆,下面則是嫌疑人的一些特徵等等。
但當池醉看向小紙條反面時,他愣住了。
“……”
這……這是他和薄冰???
紙條反面只有兩個大頭,一個齜牙咧嘴,神情兇狠,旁邊那個乾脆沒畫臉……
“真是靈魂畫手,”池醉無奈地將紙條扔給薄冰。
薄冰打開一看,面色稍顯放鬆。
就這抽象畫技,他和池醉想被認出來都難,不過卡魯斯是怎麼辨別兩人的?
問題涌到喉嚨口又被薄冰嚥了下去,現在還不是打草驚蛇的好時機。
他將紙條還給卡魯斯,禮貌地道了聲謝。
卡魯斯敷衍地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其實大部分亡靈都記不住別人的長相,你們不用太擔心。”
“只要你們少跟亡靈接觸,儘量別去極善城的中間地帶,活下來就沒有問題……但這樣有利有弊,全看你們自己。”
“好,多謝,”池醉拿出通訊器,“要不要組個隊?”
卡魯斯錯愕片刻,很快反應過來婉拒道:“我已經有隊友了,你們想找我可以直接走密道過來,我一般都在。”
池醉本就在試探他,聞言也不勉強:“那就再見。”
卡魯斯朝兩人揮揮手,接着就進了密道。
他走後,池醉將密道口堵上,兩人沒有在屋子裏停留太長時間。卡魯斯前腳離開不過十分鐘,兩人後腳就踏出了木屋,重新返回林子。
池醉的記憶力很好,哪裏有陷阱、哪裏安全,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走出卡魯斯的陷阱範圍,他纔對薄冰道:“宿琬來消息了,約我們見一面。”
“嗯,約哪兒?”
“黑市怎麼樣,魚龍混雜。”
薄冰自然沒什麼意見:“你跟她約好就行。”
池醉點點頭,在通訊器上給宿琬回了條消息,對方很快傳來回音——
【明晚六點,黑市入口,黑色運動服、高馬尾】
【暗號:我們找你找得好苦】
【收到】
得到答覆後,池醉收起通訊器,整個人都明快了不少。
但他和薄冰還有個關鍵問題沒解決:他們到底該怎麼混入城中?
來時的密道早已不安全,卡魯斯又不可信任,直接走城門,按兩人的非酋屬性,又極可能碰上審判者……
池醉一時犯了難。
薄冰卻若有所思:“不如來個引蛇出洞?”
“你仔細說說,等等,”池醉感應到什麼,突然止住薄冰的話頭。
他不動聲色地瞥了眼通訊器,嘴上卻說,“我有點困,明天再聊吧。”
見池醉捂住嘴巴,搖搖手指,薄冰迅速會意。
他配合道:“行,那問題就明天再說,不過卡魯斯真是個好人,等我們拿到神力寶石,也把他一起帶出去吧。”
語氣情真意切,俊臉依舊面無表情,兩廂對比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池醉按捺住心底蠢蠢欲動的笑意,一本正經地惋惜道:“好,可惜沒法和他做隊友,他不愧是老玩家,知道那麼多消息……”
花式吹完卡魯斯後,兩人對視一眼,彼此不再言語。
但事實上,他們正用通訊器聊得熱火朝天。
【錘:我的錘子剛剛一直在發燙,情況不對。】
【餅:嗯,我有預感,我們被他盯上了,他一定會再來找我們,可以將計就計。】
【錘:我沒意見,但這件事得等見到宿琬後決定……哦對,宿眠是誰?我們的另一個隊友嗎?她的信息面板很奇怪。】
【餅:明天再說,就走卡魯斯的密道,】
【錘:行,不過你覺得他的目的是什麼?真實身份又是什麼?】
【餅:目的的話,神力寶石?但不像,有更吸引他的東西,至於真實身份……他這麼拙劣的表演,不可能是神諭者,再看。】
池醉點點頭,不再多言。
於是他和薄冰又在林子裏將就着睡了一晚。
……
第二天一早,兩人就爬進卡魯斯的密道,一路奔到密道口,打算給他送上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