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們想要下車,必須走到駕駛座旁邊。
可誰知道那兒有什麼鬼東西?
除非有人先過去探探。
發現無人動身,嘶啞的聲音霎時變得異常尖利:
下、下車……快下車!!
顯然已惱羞成怒。
池醉環顧四周,發現第一個起身的竟然是坐在最前面的小男孩林恩。
他略有些鄙夷地往後瞥了幾眼,徑直下了車,路過駕駛座時頭都沒歪一下,彷彿早就知道了座位上有什麼。
“啪嗒”
落地。
安然無恙。
見他處境安全,老夫妻和餘家兄妹依次站起,接着是一高一矮兩個男人,宿琬、池醉和薄冰走在最後面,做足了慫包樣兒。
但露過駕駛座時,池醉特意往那兒多看了兩眼
駕駛座上沒有人,反倒坐着一個約有半人高的木偶。
那木偶長得十分逼真,圓圓的腦袋上不僅披着頭髮,還戴有一頂黑色的紳士帽,身上穿着藍色制服,雙腿懸空,整個腦袋扭過90°,正對着門,鼻尖剛好與肩膀在同一水平線上。
唯一不好的就是太逼真了些,眉毛非常彎,眼睛又極大,一雙黑色眼珠深深凹進眼窩,質感類似於活人的眼球,只可惜沒法眨眼;鼻尖則很紅,兩個向外凸起的、誇張的蘋果肌上也塗着厚厚的紅色顏料,濃郁得像塊帶血的肉;嘴巴處,黑色脣筆的兩端直接連到雙頰,呈現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看着司機木偶,池醉對木偶鎮上居民的模樣有了大致的心理準備。
不過他覺得,跟這些明面上就不人不鬼的東西呆在一塊,總比跟那些人面獸心的東西呆在一起強。
他知道,這十個玩家中,必定有至少一個人僞裝了身份。
但光看剛剛的表現,他還無法判斷。
最後的三人依次下了車。
等他們也下車後,車門“啪嗒”一聲關上了。
“三天、天后,走。”
跟公交上一模一樣的嘶啞嗓音傳進了玩家們的耳朵。
池醉回頭看了一眼司機木偶,發現那聲音是從它的腹部發出的。
腹語?
不等他細看,老舊的公交便迅速啓動,調頭離開。
車身很快消失在茫茫白霧中,一點一點被霧氣吞沒。
玩家們站在荒無人煙的指示牌前,頗有些面面相覷的意味。
跟着箭頭往右走,相當於一頭扎進白霧裏,誰知道那兒有什麼鬼東西?
不過幸運的地方在於,也許是因爲風颳得太猛,幾張貼在公交車窗上的傳單慢悠悠地晃了下來,不知是故意還是偶然,恰好飄到了幾個玩家腳邊。
池醉撿起其中一張,粗粗瀏覽一番,敏銳地捕捉到了幾個字眼。
如果沒猜錯,這應該是一張黑白大字報,作宣傳用的。
標題是“林記木偶鋪開業”,言簡意賅;下面的小字則寫着“木偶鎮最好的木偶工匠”、“活林活現”、“價格實在,童叟無欺”等宣傳語。
但紙張早已泛黃,顯然距印刷時已有不少年頭,許多字都模糊的不成樣子,根本看不清。
上面原本還印着幾張照片,因爲這個緣故,也無法辨認。
另外幾個撿到傳單的人分別是林恩、餘開霽和儲亨。
不過沒有人願意分享就是了。
唯有那對老夫妻手慢了一步,沒有搶到線索,神色不覺難看起來。
第一個撿起傳單的人依舊是小男孩林恩,他看完傳單後,果斷地往右邊走去,絲毫不拖泥帶水,行事作風完全不像個孩童。
其他人目露驚訝的同時,也不忘緊緊跟在他身後。
十名玩家依次穿過白霧,向未知的前方走去。
事實證明,看着不靠譜的指示牌有時還挺靠譜。
走了兩三百步左右,原本還嚴密得看不見一絲縫隙的霧氣突然消散了,展現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一座古樸且充滿年代感的小鎮
四通八達,井巷交錯,每條小路似乎都通往一個未知的方向。
這些小路盡數由青石板鋪就,凹凸不平,細長狹窄;路兩旁是兩排一模一樣的深紅色磚牆,家家戶戶並行排列,鱗次櫛比,形狀相近的屋檐向上翹起,瓦礫斑駁,倍顯滄桑。
出人意料的是,玩家們所站的地方竟然不是小鎮的入口,而是小鎮內部某個不知名的地帶。
圍繞着他們的是四條主幹道路,上面行走着熙熙攘攘的人羣。
不是木偶?!
這就有些奇怪了,旅行包內的資料上明明寫着,木偶鎮裏沒有活人,只有會唱歌的木偶。
可現在,池醉近距離地觀察着這些行人,卻發現他們從身體意義上來說的確是活人。
有心跳,有呼吸,神情姿態也都非常自然。
反倒是看見他們這些突然出現的外鄉人,正好端端走路的居民們紛紛嚇了一跳,離他們有多遠是多遠。
連反應都很正常。
池醉心底秉持着懷疑的態度,繼續在前方觀察。
而他身後,薄冰則往後退了幾步,嘗試着能否回到白霧中。
答案是否。
只能進,不能出?
他牢牢記下週邊的景緻,打算三天後再來。
意識到彼此已進入木偶鎮後,玩家們便不再說話。
木偶不歡迎人類,聲音是它們辨別同類的主要依據,因此捂住嘴很有必要。
但下面該往哪兒走?
池醉尋思,當務之急是找一個住的地方纔對。
這一次,第一個動身的人是餘開月。
她飛快地從旅行包內抽出一張白紙,刷刷寫了幾個大字,拿着紙就堵住了一個居民。
被堵住的居民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一見她便臉色煞白,緊緊閉着嘴,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看她半天不說話,餘開月有些不耐煩,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但女孩還是咬着嘴巴,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看着她蒼白的臉色,池醉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剛剛走過的居民有成雙成對的,也有形單影隻的,他們有的愁眉苦臉,有的笑容滿面,可他們有個共同的特點……
那就是沒有人說話!
就連看到一羣古怪的外鄉人也沒人開口,甚至都沒人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