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貓/文
第一章
葉蘇念病得有點嚴重，滾燙的高燒讓她的意識浮浮沉沉。
初春的天氣還是有些寒冷，她的房間是老儲物間改的，在陰暗潮溼的角落，又窄小又陰冷，連被子都很冰涼。
她將被子裹得更緊，可是身體仍然在微微顫抖。
噼裏啪啦！
隔着門板，客廳傳來摔東西的聲音。
“沒法過了，家裏髒死了！碗也堆着，垃圾箱也沒有人倒，這還有過日子的樣子嗎！”老太太在客廳罵罵咧咧，“每個月就這點錢，還要養賠錢貨！”
說話的是王婆，她所罵的‘賠錢貨’自然是葉蘇念。
葉蘇念是孤兒，本來被豪門羅家領養，又被他們嫌棄礙眼，便每個月給這王家人一些錢，讓他們代養葉蘇念，眼不見心不煩。
於是，葉蘇念便和王家夫婦、婆婆以及王家的女兒一起擠在這破舊擁擠的居民樓里長大。
以往都是葉蘇念做家務做飯，她手巧勤快，久而久之這家人懶得要命，醬油倒了都不會扶。
她病倒三天，王家人自己做飯，飲食質量直接下滑一個檔次。又沒有人想收拾屋，連垃圾都懶得倒，現在廚房垃圾桶堆成山，又酸又臭。
可能是發燒時間太長，葉蘇念開始昏昏沉沉。
她淺淺地呼吸着，王婆罵罵咧咧的聲音開始在她的意識中逐漸抽離遠去，變得模糊。
葉蘇念小時候總愛生病，把王家人煩的夠嗆，每次花錢治病後都要被被他們冷嘲熱諷很長時間。
現在她十六歲了，長大了，他們更不會花錢給她治病，他們說感冒發燒都是一個禮拜，連藥都不用喫，挺過去就好了。
可是，她真的覺得自己好難受。
……她會死嗎？
葉蘇念閉上眼睛，她的精神世界逐漸被黑暗吞沒，她的呼吸越來越重，好像下一秒就會昏睡過去。
“念念。”
忽然間，一個聲音在她的耳邊清楚地響起，那個男聲沉穩帶着關切。
“念念，你是好孩子，好孩子就要愛惜自己的身體，保護自己。”那個聲音磁性而溫柔，“我不在的時候，也要照顧好自己。”
葉蘇唸的睫毛顫了顫。
“念念，女孩要注意身體。”這時，耳邊的聲音換成了另一個人，他的聲音更加沉穩渾厚些，“乖，聽話……”
十幾秒後，虛弱的葉蘇念緩緩地睜開眼睛。
從小到大每一次她遇到困難的時候，腦海裏都會出現一些人聲音，可她卻不知道他們是誰。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問題，可不論如何，每一次她都是靠着那些聲音重新振作起來。
葉蘇念抿了抿乾枯的嘴脣，她撐起痠軟無力的身體，勉強爲自己披上了外套。
打開門，發完脾氣的王婆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
“我要去醫院。”葉蘇念說。
“就知道找藉口花錢，在家能好的病你也偏要花錢，真是瘟神……”老太太頓時碎碎念地抱怨起來，她兇聲道，“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的！”
葉蘇念沒精神搭理她。
她揣好手機，在門口穿上鞋，離開了家，將王婆嘟嘟囔囔難聽的話語隔絕在身後。
錢都在手機裏，葉蘇念像是踩着雲朵一樣軟綿綿地下了樓，來到路邊等出租車。
她在路邊等了二十分鐘，竟然一輛空的出租車都沒有。
葉蘇念已經快要站不住，她渾身無力，眼前更是直髮黑。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正巧在她的面前停下。葉蘇念再也堅持不住，她有些虛弱地扶住了車前蓋。
從駕駛位似乎走下來一個人。
葉蘇念感覺有人輕輕地扶起自己的肩膀，她甚至沒力氣去擡頭看他的樣子。
“麻煩送我去醫院，我會……我會付錢的……”
虛弱地說完這句話之後，她昏了過去。那人接住了她，他的懷抱溫暖而有力。
……
葉蘇念這一覺睡得很沉，她很久都沒有睡得這麼安穩了。
這也導致當她再次睜眼的時候，有些發矇。
她在病牀上醒來，發現自己正在輸液。
她身處一個很嶄新幹淨的病房，精裝修，單人間套房。
不僅病牀對面的牆上掛着4k電視顯示屏，病房內的擺設也很有講究，除了病牀，打眼看過去和正常酒店套房沒什麼區別。
這裏不像她熟悉的那個市區醫院。
市區醫院建造時間較早，在環境方面比較老舊。感冒發燒的病牀一般都擠在急診裏面的輸液室，鐵架牀，中間拉個簾子就算好了。
這是哪裏？
葉蘇唸的第二個念頭便是，這個單人病房很貴吧？
她從來沒住過這麼好的房間。
這時，病房門被打開，葉蘇念看到一個三四十歲的醫生走了進來。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醫生，我……”雖然已經不發燒，可是葉蘇唸的聲音還是有些輕柔無力。
“你是病毒性發燒，沒什麼大事。”醫生放緩聲音，“不過你因爲高燒而昏厥，身體素質比較薄弱，需要多補充營養。”
“我，我是想問……治療要多少錢？”葉蘇念小心翼翼地問。
她的心裏有點打鼓。難道要幾千、或者更貴？
“這個你不用擔心，有人已經付過了。”
葉蘇念一愣。
“是誰？”她很快想到，“是送我來的那個人嗎？”
醫生點了點頭。
“醫生，你有他的聯繫方式嗎？”葉蘇念說，“我把錢還給他……”
葉蘇念沒有發現，當她提起這個人的時候，對方的反應有點僵硬。
“沒關係，不用，他是……他是我們醫院老闆的朋友，是會員，你看病也不花錢。”
李醫生安慰了葉蘇念許久，才讓女孩相信他的話。
這時，外面有人送飯，葉蘇念還在輸液，李醫生乾脆幫葉蘇念把飯菜端進來，她的病牀可以立起一塊牀上桌，正好放飯菜。
“這個病房附贈一日三餐。”李醫生細心地說。想了想，他補充道，“還有零食補助。”
李醫生幫她拆開筷子和飯盒，這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