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說他兇,那確實很兇巴巴，可不知爲何沒有一點震懾力,反而讓葉蘇念有點哭笑不得。
好像他又反感自己的反派身份，但又不想被她看低一樣。
可能是有穆寒州作爲對照,秦驁纔會那麼在意吧。
“我當然知道你會很厲害。”葉蘇念連忙說,“我相信你以後會比穆先生還厲害的。”
在葉蘇唸的安慰下，秦驁這才冷靜下來。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剛剛較真的幼稚,頓時又低下頭，不去看葉蘇唸了。
葉蘇念覺得說過去發生的事情，似乎對他而言有點困難。
“你還想聊嗎？”她緩和聲音,“如果你不想的話,我們可以慢慢來……”?
秦驁比她高大很多,可是當他垂着頭坐在她的面前的時候,卻像是個孩子，讓葉蘇念忍不住便心軟。
“你有權知道。”秦驁卻說。他地慢慢開口,“我和你應該在同一個世界,而不是後融合,因爲……”
秦驁停頓了幾秒，似乎在措辭。
“我和穆寒州不太一樣，我是在十九歲那年,重生回到了十五歲,一直生活到現在。”
誒？
葉蘇念有點喫驚。
總感覺她的生活越來越魔幻了,不認識沒血緣的哥哥是另個世界融合過來的,如今秦驁倒是土著，可他竟然是重生的？
“都發生了什麼？”葉蘇念忍不住問，“我們後來都怎麼了？”
秦驁抿了抿嘴脣。
他的嗓子有點沙啞，“我們其實不太熟悉。你考上了清大，我沒參加高考。”
秦驁感覺到葉蘇念清亮的眼睛注視着自己，好像沒有一絲陰霾的天空，讓他無地自容。
他緊緊地捏起了拳頭。
“……我後悔了。”他輕聲說，“這一次我想好好高考，你願意幫我嗎？”
“當然！”葉蘇念非常高興，“我留在連彩中學的原因就是這個。如果你也願意努力的話，那就太好了。”
秦驁不敢相信地擡起頭，他似乎沒有料到女孩留下來的原因竟然真的因爲他。
“如果要補進度的話，我們明天就要開始，首先要讓你從差生班提出來，然後再補習……”葉蘇念立刻開始規劃，她說着說着，才發現秦驁一直怔怔地看着自己。
她看過去，疑惑地說，“怎麼了？還是你覺得方案需要調整……”
“非常好。”秦驁立刻說，“都聽你的。”
少年的耳尖有點泛紅，他站了起來，有點急促地說，“那，那你早點休息，明天見。”
“誒……”
葉蘇念來不及再說些什麼，秦驁已經大步地離開了。
她有點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果然和別人交際是一件複雜的事情，男孩也太難懂了吧。
葉蘇念爬上牀，就着檯燈矇矇亮的亮度準備睡覺。
半個小時後，她生無可戀地睜開了眼睛。
從搬來孤兒院開始，葉蘇念幾乎每晚都會失眠。原本她住在窄小的儲物間，和嘈雜的王家四人同住，如今想來雖然環境惡劣，可她已經習慣了狹小的空間和熱鬧。
之前住院時倒也還好，畢竟是在醫院裏，外面燈都亮着，有患者，有醫生。
一想到整棟樓又黑又空曠，還沒人，葉蘇念就睡不着覺。
她從牀上爬起來，去將大燈打開，忍不住又嘆息一聲。
葉蘇念來到桌前，準備和之前幾日再看一會書，就聽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似乎有人在挪東西。
她打開門，就看到秦驁抱着一大捧被褥，剛把她房間對面的空宿舍的門給打開。
感覺到了葉蘇唸的目光，秦驁轉過頭，漫不經心地說，“我宿舍裏蚊子太多了，換個地方睡，不打擾你吧。”
葉蘇念有些喫驚地搖了搖頭，秦驁便抱着被子進了對面宿舍。
她輕輕合上門，心中漣漪微亂。
秦驁這是發現了她害怕了，所以才找藉口過來陪她嗎……？
她又聽到挪椅子和凳子的聲音，葉蘇念打開門，發現秦驁將桌子橫在了走廊上。
他們的宿舍把頭，右面是牆壁，左邊被秦驁用桌子擋上之後，似乎自成了一個只有他們兩個臥室的小空間。
葉蘇念忍不住開口，“秦驁，你……”
秦驁轉過頭，看到女孩扒着門看着他，有一種小動物在家門口觀望的感覺，讓秦驁忍不住微勾嘴角。
“有我陪你，睡吧。”他說。
葉蘇念便緩緩地縮回了屋裏。
秦驁也不走，就在那裏站着，果然，對面剛要關上的門又被拉開了，女孩探出頭。
“我可以開門嗎。”她小聲說。
秦驁這才點點頭。
葉蘇念打開門，這纔回到屋裏躺下。
過了沒一會，秦驁敲了敲門，然後走了進來，幫她關了大燈，打開桌子上的小燈。
“太暗了。”葉蘇念躲在被窩裏小聲道。
“你關燈吧，我對面開着。”秦驁說，“後天就要開學了，你不是要代表女學生演講？好好睡吧。”
不等葉蘇念再說話，他便回了對面的屋子。
葉蘇念靜靜地躺在牀上，小小的檯燈散發着溫暖而孤立的光暈，而門的另一邊，卻有大片的光亮灑落進來。
慢慢地，她的心便平穩下來，再也不覺得黑暗可怕。
“秦驁。”
另一邊，秦驁雙手枕在腦後，靠在牆邊發呆，便聽到女孩的聲音。
“嗯？”他應聲。
對面沉默了好久，葉蘇念輕輕的聲音才傳過來。
“我是不是……有點嬌氣？”
秦驁沉默了一會。
葉蘇念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忽然會問如此矯情的話，她覺得自己問的這句話簡直沒有內涵，秦驁估計能乾巴巴地說一句‘不會’，就不錯了吧。
沒想到，她聽到秦驁說，“害怕是動物的本能，不害怕黑暗的猿人不會鑽木取火，不害怕野獸的猿人早就被吃了。你害怕說明你是一個非常先進的人類。”
這，這算是秦驁風格的安慰嗎？
葉蘇念有點哭笑不得，剛剛心中升起的那絲麻煩別人的愧疚，也在他的歪理之下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