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體力不支地蹲在路邊,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像是被遺棄的小貓。行人們人來人往,卻沒有人注意到她。
“好冷,好冷……”她嗚咽着。
就在這時,她的腦海裏響起滴——的一聲。
[0924號引導系統已上線]
[宿主葉蘇念,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念念晃了晃頭,她有點疑惑地說,“誰在說話?”
系統:[你好,我是0924系統,我存在在你的腦海裏,你看不見我,但能夠聽到。]
系統:[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小女孩的表情茫然了一下,她磕磕巴巴地說,“我,我是誰,這裏是哪裏?”
系統瞭然。
[程序運轉正確,已確定宿主無記憶。]機械的電子音閃過,像是設定好的語句,[你叫葉蘇念,你的任務是拯救反派。]
不等她疑惑,系統已經搶先補充道,[念念,觀察路人,你要找到看起來最兇最可怕的壞人,讓他救你回家。]
“既然救了我,又怎麼會是壞人?”念念疑惑地問。
[你說得對,如果他救了你,他就不會成爲壞人。]
念念沒有聽懂。
夜都的傍晚風好涼,天色越來越晚,念念蜷縮在一家店的側邊,她微微合上眼睛,看起來精神越來越不好。
[念念,念念?]系統的聲音有了絲波動。
念念再次醒來時,天已經亮了。她窩在一個裝冰箱的紙盒箱子裏,身上還有厚厚的羊毛毯。
爬出箱子,外面竟然還擺着牛奶和麪包。
[早上好,念念。]系統的聲音響了起來。
念念狼吞虎嚥地喫着麪包,沒有空理系統,系統便自言自語道,[這是去穆家的必經之路,真奇怪,爲什麼他還沒有來?]
又過了一天,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
晚上,小女孩窩在毛毯裏,她嗚咽着,“好害怕,我想離開這裏,我要找,找……”
她卡殼了。
念念沒有過去的記憶,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她能找誰呢?
[念念乖,我們再等等,好不好?]系統安慰道。
就這樣,念念在這個沒有人的小巷裏呆了整整一個星期。
第七天的時候,白天便陰陰的,下午開始下起大雨。雨下到晚上還沒有停,而且越來越大,紙殼箱都被打溼了。
她按照系統的話在不遠處躲雨,忽然就跑入了雨中。
系統有點疑惑,[你要做什麼?]
結果就看到她跑回了被雨水泡囊的紙箱旁邊,用力地拽裏面的毯子。
可毯子吸了水太重了,念念又個子小沒有力氣,在大雨中怎麼都拽不出來。
系統這才明白她要什麼。
剛剛雨下得太急了,毯子又很重很大,系統直接指揮她去躲雨,沒想到她卻自己想起了毯子。
瓢潑大雨瞬間打透了她的衣服,風也呼呼地颳了過來。
[別拽毯子了,快點去躲雨!]系統的聲音少有的嚴厲,[快放下,回去!再淋雨一會就要感冒了!]
念念被兇了,她拽不動毯子,又捂着頭啪嗒啪嗒地往回跑,等到再次來到商店前的屋檐下時,她的渾身已經溼透了,雨水滴滴答答地從身上落在地面。
蹲在角落裏後,她一直沉默不語,系統以爲是它剛剛的話太兇了,讓她難過了。剛想安慰幾句,就聽見她用柔軟稚嫩的聲音說,“叔叔對不起,我弄壞了毯子。以後我一定會賠給你的……”
考慮到她在原世界生活的狀況,系統沉默了半響。
[沒關係,你不需要賠任何東西。]它說,[往左邊挪,那裏能避風。]
於是念念就聽話地挪了過去。
這場雨好大好大,大到念念好像在牆角蜷縮了一輩子那麼長。
終於,黑夜裏,一個年輕的男人在大雨中走來。他神情冰冷木然,渾身溼透,猶如喪家野犬。
他擡起頭,透過大雨,對上了屋檐下小女孩澄清的目光。
穆寒州站在葉蘇唸的面前,他低下頭,注視着這個渺小脆弱得似乎和幼貓一樣的小女孩。
她瑟瑟發抖,十分狼狽,可眼睛卻如此透亮清澈。
念念輕輕地伸出手,拽住穆寒州的褲子。
“大哥哥,你也沒有家嗎?”她聲音柔軟稚嫩地問。
青年輕抿嘴脣,雨水順着他的臉龐落下,他蹲下來,冰涼的手指輕輕地劃過女孩髒兮兮的臉蛋。
她懵懂地看着他,孩子單純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青年的狼狽與失意。
他很難過。念念想。
於是,她伸出纖細的手臂,給了穆寒州一個擁抱。
穆寒州的身體瞬間僵硬,過了幾秒,他慢慢地伸出手攬住女孩嬌小的後背。
……
葉蘇念頭痛欲裂,她的胸口起伏着。
無數場景和畫面在眼前飛快掠過。
孩子是看不出許多事情的,小小的女孩忽然有了家和哥哥,哪怕住在陰暗潮溼的地下室、窗戶只有高高的兩格,她也每天都很開心。
年幼時她只知道哥哥每天回來會帶好喫的,青年將疲憊和外面的風雨全部藏在心底,每天都用最溫柔的一面面對妹妹。
長大之後的葉蘇念至於看出了他的疲憊,看到他一件長袖衛衣從春天穿到冬天,卻每個月都給她帶回新衣服,新玩具,還有書本……
他一個人抗下了最艱難的時光。
本來自己被逼到絕境,沒辦法去做中高端工作,只能從最底層的打工做起,幹最髒的活,卻要多養一個孩子……
他給她每天晚上帶回來好喫的東西,自己卻從不動,念念問他,他便笑着說,在外面喫過了。
如今看來,穆寒州的強撐真的很明顯。或許他自己已經很久不喫晚飯,將錢省下來給她買她喜歡喫的東西。
葉蘇念看着穆寒州一點點的起來,帶着小小的她搬進一個又一個更好的房子,最終住進那間漂亮的別墅裏。
他給她請了許多傭人,可是自己卻越來越忙,偶爾連晚上都不能在家過夜。
凌晨一點,小女孩抱着兔子玩偶坐在華麗寬大的沙發上,身邊的女傭溫柔相勸,“念念我們先去睡覺好不好呀?穆先生說後天才能回來呢。”
“我要等哥哥。”念念看起來也長大了些,她抱着膝蓋,小聲地說,“他會不會不喜歡我了,不想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