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這婚必須離![娛樂圈] > 第 192 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 祭日
    《無聲》劇組。

    片場內搭建的景是一片亂糟糟的工地,現在一場戲已經拍完,場景內的羣演陸陸續續走出去,攝影也調試起了器材。

    齊宏以及另外幾位導演,並着兩三位演員,正圍在監視器前看剛剛拍下的鏡頭回放。

    屏幕中,一個穿着軍綠色工裝外套的年輕男人蹲在工地邊上。說是軍綠色也並不準確,因爲塵土和破損泛白的口子已經讓這件衣服呈現出灰不灰綠不綠的顏色,和男人蒙了灰的頭髮相得益彰。

    他蹲在路邊一遍遍數着手中的幾張紅票,一連數了三四次。男人的手指依舊修長,但是黝黑龜裂的皮膚讓人忽略了這一點,只注意到這是一個活在生活底層的工人的手。

    旁邊有人操着帶着口音的話喊了一聲:“啞巴,別查了,你又不識數。”說着那人轉過頭跟身邊的人對視一眼,周圍頓時響起鬨笑。

    啞巴又數了幾次,這才把票子卷好塞進衣服靠裏面的口袋裏。他站起身,脊背微彎着,看着不怎麼起眼。走路姿勢也算不上挺拔,腳上不太合腳的解放鞋被踩得頻頻偏斜。

    鏡頭對準他的臉,這才讓人看到,儘管面上帶着風霜,但他那雙還帶着點稚氣的眼睛昭示着,這還只是年歲不大的大男孩。

    轉瞬畫外傳來一聲清脆的“爸爸”,鏡頭轉過去就看到一個揹着書包紮着雙馬尾的小女孩站在路邊。女孩穿着樸素,但乾淨整潔,被養得很好。

    播放到這裏,齊宏擡手按了暫停鍵。

    他摘下耳機,又把監視器裏的內容倒退幾秒,指着那個畫面對身邊幾個年輕演員說道:“你們看,就這個背影,你們誰能看出是葉祈遠?”

    旁邊圍着的演員均是搖頭,齊宏開始給他們講戲:“演員乾的是什麼活?就是把自己骨頭都敲碎了再捏成角色的樣子。你們都知道葉祈遠是模特,出了名的形體好。但是人家能站在T臺上走秀,也能蹲在工地上演農民工,這就是演員。”

    誇完了葉祈遠他又忍不住揪着幾個演員訓斥:“你們得記住你演的是個什麼角色,到了鏡頭前就別老想着自己圈內人設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演什麼得像什麼。”

    但是齊宏話說完,就見一個樣貌不錯的演員看着監視器屏幕,摸了摸鼻子說道:“葉哥這次扮相那麼醜,看來上映後得掉粉了。”

    齊宏當即就翻了個白眼,心說自己剛剛一通話說給狗聽了。這幾個演員大部分都還是學校的學生,齊宏給他們上過課,這會兒就忍不住多說了一句。

    他盯着剛剛說話的那位問:“知道爲什麼今年的金像獎選他不選你嗎?”

    齊宏本意是隨口嘲諷,那位學生估計是個棒槌,還傻乎乎的問了一句:“爲什麼?”

    他還在等着齊宏給他講解,擡頭就見齊宏盯着他沉默了兩秒,然後突然有些崩潰:“媽的你還真敢疑惑這個問題。”

    齊宏沒了興致,揮揮手趕走身邊的一羣人。他剛想把葉祈遠叫過來交流交流,手都擡起來了,突然想到這位剛被自己猛誇了的演員,今天拍完這場戲就請假離開了。

    葉祈遠剛趕到機場。

    他手邊沒帶行禮,也沒讓助理跟着,一個人在候機大廳裏等了一會兒,然後檢票上了飛機。起飛前他最後一次拿出手機關機的時候,看到上面葉盛凜給他發的一條信息:“到地方聯繫。”

    葉祈遠沒回復,關機後就靠在一旁看着窗口外的風景發呆。

    機坪上已經沒有旅客了,飛機即將起飛的提醒播了兩遍,他才反應過來,照着指示做好準備。這次航班的目的地是西方的一個小國,葉祈遠也是第一次去。

    這一次他的出行,除了和劇組請假外,葉祈遠沒有告訴任何人,連紀堯也不例外。

    明天是他母親的祭日,他要到一個從未踏足過的城市,去尋找母親沉睡的墓園。

    航程時間很長,葉祈遠醒醒睡睡熬過了接近二十個小時,飛機才落地。

    這個國家很小,在地圖上不仔細找可能都看不到。但是環境卻不錯,四季陽光都很好,沒有過度工業化帶來的污濁空氣,生活也很安逸。

    紀堯給他的資料上已經查的很清楚了,墓園安置在城郊,葉祈遠轉了兩輛車才找對了路線。最後他坐上的那班公交上人很少,大多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偶爾見幾個揹着書包年齡還很小的孩子。

    葉祈遠一個黑髮黑眼的東方人坐在位置上很顯眼,時不時對上一些孩子好奇的目光和老人們善意的微笑。

    葉祈遠一一回應,然後看向窗外。鄉村公交慢悠悠的晃着,他能看到大塊的麥田,還見到了一隻趴在草堆裏打盹的狗。

    這樣的環境,很容易讓人變得平靜下來。

    葉盛凜比葉祈遠啓程的早,但是等他來到墓園,找到前妻的墓碑,便看到捧着一束花的青年已經站在了墓碑前。

    葉祈遠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他很少穿這樣沉重的顏色,這讓他身上那股天生的溫柔被驅散了些許,帶上了點冷漠。葉盛凜來的時候,他正彎腰在墓碑前整理着什麼。黑色襯衫罩着清瘦的身體,透出一股寂寞又孤獨的單薄。

    這整個城市陽光都很好,唯獨墓園例外,像是藏在陽光裏的一處暗角,又像是未亡人給沉睡在地下的人騰出的一份寧靜和安逸。

    濃密的樹蔭圍着墓地打轉,四周只剩下風吹樹葉的聲音。

    這座墓碑應該很長時間沒被清掃過了,塵土積了一層。想想也是,葉祈遠知道自己的母親也是孤兒,是這個國家和華國的混血,血脈牽扯着兩個國家,卻又彷彿和哪個都不貼合。

    但彎腰清掃墓碑的時候,他又發現墓碑前有幾朵已經乾枯的小花,只是被風吹散了,所以他第一眼看過去時纔沒注意到。

    葉祈遠沒把那些花束扔掉,而是收攏起來,再次擺在了墓碑前。

    他手裏也捧着一束白色的花朵,葉祈遠並不能叫出名字,似乎是當地的一種花,在附近的花店裏買的。雖然語言不通,但開在墓地旁的花店也能猜到他的來意。

    葉祈遠還聽到店主用磕磕絆絆的英語對他說,這種花可以使亡靈安息。

    葉祈遠把自己帶來的花放在墓碑前。他沒有立刻起身,而是就這樣蹲着身子仰臉看着墓碑上已經模糊的照片,在心裏輕輕道:

    “媽媽,我來看你了。”

    “祭日”這個詞,彷彿自帶一股氛圍,只要想到它心裏立刻就冷冷清清的,有點無奈,還帶着一股悲傷。

    但其實在這天到來之前,葉祈遠一直都沒有太大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