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孩子如此乖巧，讓顧西檸強忍的眼淚最終無聲的順着臉頰一直滴落到衣服上。
進了屋裏才發現，大娘的神色灰白一片，一雙手已經枯如死樹，緊緊的抓着被子。
“大娘，大娘……”
顧西檸輕輕的喚了兩聲，大娘卻不迴應。
“請大夫了嗎？”
兩個下人搖搖頭，如今蒼城的大夫都在城外救治災民，都沒時間回來。
夏歌看葛大娘的臉色如同死人一般，衆人進來的腳步聲挺大的，怎的她就一點反應也沒有。
“王妃，葛大娘不會是……”
死那個字夏歌終是不忍心說，顧西檸不相信，溫熱的手覆蓋到葛大娘不堪入目的手上，這才發現如此冰涼。
手指微微顫抖的放在葛大娘的鼻下，已經感受不到任何呼吸了。
顧西檸第一次感覺到死亡離自己這麼近，一個活生生的人命就在自己跟前消香玉隕了。
“大娘，你醒醒啊！”
顧西檸突然低聲的呼喚讓在場的三個下人都有些悲鳴。
夏歌大着膽子上前摸了摸葛大娘的鼻下，驚了驚才道：“王妃，大娘已經歸天了，您叫不醒她的!”
顧西檸何嘗不知，只是大娘的年紀和顧夫人差不多，如今突然暴斃，她怎麼能不心痛。
“你們兩個去找王爺身邊的人，讓他們去城外帶個大夫回來給大娘看看，便是死，也需知道是怎麼死的！”
“是！”
兩個下人出去後，顧西檸和夏歌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已經進來的小石頭。
他好像對死已經麻木了，也是，當初顧西檸初遇小石頭時，他便說家裏人都死了，好不容易認了大娘爲乾孃，只盼着以後的日子慢慢好起來。
誰知乾孃也死了。
顧西檸把小石頭拉倒自己的懷中：“小石頭，別怕，你還有檸姐姐！”
小石頭從顧西檸的懷裏擡起頭眼中似是疑惑似是好奇。
“死了很好嗎？”
“不好！”
“那爲什麼我的家人，乾孃都死了！”
這話從稚嫩的小孩子口中問出，顧西檸無法給出答案，她只能抱着小石頭無聲的安撫。
本想給小石頭找個家，可現在家散了，他一個小孩子成了徹徹底底的孤兒。
大夫匆匆給葛大娘看過之後：“本就鬱結心中，驟然得知噩耗，心力交瘁，已是不想求生，人死燈滅！”
顧西檸這次沒有再心裏罵庸醫，讓夏歌送人出去，找了兩個侍衛把葛大娘好生安葬。
熟悉的院子裏滄桑又悲涼，小石頭身上的衣服還是顧西檸當時給他找的，一直也沒換過，臨出門時，顧西檸帶上了他。
小石頭的命夠苦了，她不想讓他成爲流浪兒。
三人一回府得知秦商允回來了，顧西檸讓夏歌帶着小石頭去洗澡，換個乾淨的衣服，讓他好好休息。
“阿商，大娘死了！”
見到秦商允顧西檸突然就覺得自己需要一個肩膀，憋着眼淚悶悶的說道。
“聽下人說是回到城裏的鄰居告訴大娘說她男人死了，當場便昏厥了，小石頭給她喂藥都喝不進去了！”
“我會派人找到大娘的丈夫，讓他們二人合葬在一起！”
人已死，生者能爲他們做的只有這些了。
顧西檸點點頭，也覺得是該這樣，葛大娘死之前一直惦記的就是他男人，若能找到與之合葬，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還有一事，我把小石頭帶回來了，本來是想着葛大娘身體好了，讓他跟着一起生活，如今大娘死了，他也沒了家人，孤身一人，實在是可憐，我想着不如帶在身邊我們也不差他一口飯喫！”
以秦商允的身份，收留一個孩子也不是什麼大事，顧西檸都帶回來，不妨事。
“他叫一聲檸姐姐，你便對他這般好，你我還是夫妻，也不曾見你對我這般好過！”
氣氛本是有些傷感的，被秦商允這麼一說顧西檸頓時惱怒起來：“你這話從何說起，從京城一路到蒼城，我又何曾虧待過你？”’
就不說別的，在京城裏與皇上盤桓之時，哪次不是顧西檸想的辦法。
現下被秦商允這般質疑，顧西檸的腦海裏閃過狼心狗肺這個詞語，哼了一聲，生氣離開了。
秦商允不過就是開個玩笑，沒想到顧西檸會生氣。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安撫。
畢竟兩人從成婚以來這可是頭一回啊。
秦商允這下不知道該如何哄顧西檸開心了。
等處理完事物，回到後院廂房中，夏歌看秦商允的眼色都有些不對勁，帶着一抹嘲諷。
秦商允也自知自己說錯了話，摸了摸鼻子不自在的問道：“王妃如何？”
“在教小石頭寫字呢！”
說罷便離開了，不知道是給秦商允留臉面還是故意要看他笑話。
秦商允慢慢走近屋裏，小石頭換了一身衣服，洗的白淨，和在大娘家裏判若兩人，小臉上滿是哀榮。
“小石頭，你不要傷心了，我和大哥哥已經派人去找葛大娘的丈夫了，若是能找到便將他們合葬，大娘泉下有知也不會掛念了！”
小石頭乖巧的點點頭，卻還是不說話，從顧西檸把他帶到府衙後他還沒開口過呢。
顧西檸能理解一個小孩子在短短時間內見證了死亡，對他來說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把他推給旁人。
一擡眼看到秦商允過來，當着小石頭的面，顧西檸不好給他臉色看，卻緩緩的拉下臉。
“小石頭，在府衙可還習慣？”
本事一句關心的話，顧西檸微微皺眉：“他纔來府衙不到兩個時辰，如何告知王爺你習慣還是不習慣？”
直接嗆的秦商允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小石頭這時才擡頭看了看秦商允，突然來了句：“大哥哥惹檸姐姐生氣了嗎？”
不想卻是同有感觸立即否認：“沒有！別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