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七聖子 >清殤篇:浮心邵華,殤年殘憶。 節七:夜語
    “噗嗤噗嗤!”

    古堡屋頂之上,數只蝙蝠橫空掠過,帶起陣陣疾風,點點雪花飛落,嵌於屋檐之上,點綴着古堡的滄桑,古堡的四周顯得格外平靜。

    大殿之內,陸通面色蒼白,重新換了一套黑色的長袍,直挺挺的站在水晶容器前方,兩手背在身後,雙眸之中透露着異樣的光芒。

    “大人。”陸通旁邊的女子開口,“血靈子將要甦醒,接下來我們還需要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做,只需等就可以。”陸通斬釘截鐵的開口,眼睛盯着容器中的陳文軒,想來兩人所談論的血靈子正是陳文軒。

    “傳我命令!”片刻過後,陸通的聲音突然變得凜冽起來,揹着他身後的衆人大聲道:“從今夜開始,所有血族之人全部出動,三天之內,給我弄齊一千個和血靈子同月同日同時出生的童子鮮血。”

    “是!”

    只聽得一陣渾厚的聲音傳開,那些原本還本份的站在下方的一羣人陸續奔向門外,轉眼的功夫便是盡數消失了身影,見狀,陸通旁邊的那個女子也是就欲動身,不過卻是被陸通攔下。

    “你不用去了,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正說着,陸通的兩眉漸漸橫搭成一條線,“我要你去幫我找一個人。”

    只見陸通的臉龐靠近女子臉龐,嘴脣挪動,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了些什麼,女子的臉色頓時一變,身體竟是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不過隨着陸通的一隻手輕輕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女子的情緒纔是漸漸緩和起來,只是在她的臉上仍然有着些許極易被察覺出的驚恐之色。

    “記住,找到這個人以後立刻帶她來見我,這個人對我們很重要!”陸通說得非常嚴肅認真,讓女子亦是因此而變得認真起來,二話不說,身影一遁,便是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七零,真是一羣恐怖的人啊!”待得女子的氣息飄遠,陸通的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眼眸之中透出淡淡的寒光,靜靜的看着容器內的陳文軒。

    夜色沉淪,無聲的夜晚總是最爲漫長的。

    距離古堡半里開外的叢林之中,一道道的黑影掠過,攪動起陣陣唰唰的樹葉摩擦聲,眨眼之間黑影全部消失,叢林之中再次恢復了安靜。

    “咿呀咿呀,那個叫做陸通的人動手也是極快啊,真是有點低估他了呢。”

    黑暗之中,一個慵懶的聲音傳開,隨後一道身影驀然從一棵大樹之上落下,看着先前那些黑影遠去的方向,一手輕輕揚起撇了下眉角的劉海。

    “很快嗎,我怎麼不覺得,班長你說呢?”突然,又是一個聲音傳開,隨即又見得一人從樹上落下,恰是落在最先說話的那人身旁。

    “你們兩個說完了沒有!”

    伴隨着一陣冰冷的聲音響起,兩人都是不由得眉頭一皺,低垂起頭,莫名的打了個冷顫。同時,一道倩影飄散落下,立於兩人身前,而這倩影則便是之前與陸通對話的女子零露。

    “嘿嘿,班長你別介意啊,我們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只見最先從樹上落下的那人露出一臉奉承的笑容,咧着嘴說道,表情不盡猥瑣。

    畢竟只是在開玩笑,零露也自然不會去計較,因爲這兩人不僅和她同屬於七零,而且還是昔日的同班同學,且她自身還身爲班長。

    至於此時說話之人,名爲清空新雨,名字聽起來可能會覺得彆扭,但如果是名如其人那就得另當別論了,因爲清空新雨本身是個男的,可卻是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女人的氣質。

    而另外一個則叫做王峯,個子與清空新雨相比略顯矮小,但卻是生得眉清目秀,雙眸皎潔如月,鼻樑似涯飛浪,再加上自然清輝凝脂的俊容,如果讓他穿上一套女裝,絕對沒有人敢懷疑他是一個男的,因爲他的面容生得比女生還要像女生。

    “我們真的只是隨口說說,況且也沒有什麼啊,難道我們還不相信你的辦事能力?對了,說起來,你有沒有見到,李烈那傢伙跑哪裏去了,從來到這裏開始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啊!”見清空新雨開口,王峯也是急忙撇開話題,不過他的話音剛落,卻是看到一邊的零露臉色已然陰沉了下來。

    “咳咳,峯峯啊,我認爲你是覺得自己的臉蛋生得太漂亮了,說話都不怕自己被打臉!”清空新雨在旁乾咳一聲,做了下提醒,王峯即時反應過來,臉龐上涌現出幾股黑線,呆滯着目光微微苦笑着。

    一直以來,七零就始終以神祕的行徑出沒入世間,除了其中七人對七零的事情最爲清楚外,外人對於七人可以說是一無所知,而這七人之間,亦是有着一些幾乎七人都不會提及的事情,且隨着時間久了,這些事情便也成了七人中某某人的禁忌!

    剛纔王峯一不小心的破口,此時都是不由得爲自己捏了把汗,因爲在七零之中,但凡是和零露獨處或是在名爲李烈的人不在場情況下,和零露談論李烈絕對算是致命的禁忌!

    “額,新雨啊,你看我剛纔忘了件重要的事情要做,要不你陪我去一下!”王峯輕聲開口,同時對着清空新雨使了個眼神。

    “哦哦,也好,反正我現在也沒有事情做,就陪你去一下吧!”看着王峯祈求般的眼神,清空新雨也是頓時開口,而聽到清空新雨話後,王峯則是猶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感動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那班長,我就和峯峯先去辦他的事情啦,等到事情辦完我們很快回來和你匯合,你…哎…”

    清空新雨話還沒有說完,便是被王峯一把拽着倏的一下拖進了樹叢之中,對王峯來說,此刻他是一點也不想再呆在零露的旁邊了,原本的零露就已經很恐怖,發怒的零露會更加恐怖,所以連溜走都還得趕時間纔行。

    但聽得陣陣樹葉的蔢莎聲越來越遠,零露低垂的頭終是擡起,看向天空的明月,一股忻涼的風吹過,將她的黑髮拂起,半掩她憂傷的目光,下一刻清風捲起地面上的落葉,她的身影已然消失於這黑夜之中。

    而此時,在不遠處的一座山丘頂,一道纖長的身影正襟盤坐,雙目緊閉着,月光下,一雙泛着玉澤的手平放於兩膝之上。

    這是一個極美的男子,長眉若柳,身如玉樹,興許是在夜晚,上身純黑的襯衣微微有些溼,絕好的身段突顯出玲瓏般剔透,長長的黑髮披在雪白頸後,雖然是個男子,但卻如同一迷失在人世的王子,絕對可以用嬌豔欲滴來形容。

    “呼!”

    風吹過,耳邊突兀的響起一陣破風聲,男子緩緩睜開眼睛,烏黑深邃的眼眸中,頓時有着微光盪漾而出,宛若融入了世間的一切蕭瑟繁華,泛着迷人的色澤。

    “黑夜美嗎?”伴隨着一陣清冷的聲音傳開,一道倩影自男子身後走近,待得這人走近,亦是可以看清這人正是方纔消失於森林之中的零露。

    “你難道覺得它不美嗎?”男子語調優美,完全不像是從一個男子的口中說出。

    “哼!”零露突然一聲冷哼,淡淡的開口,道:“美又如何,整天活在永遠回不去的回憶之中,你李烈,難道就真的沒有其他想要珍惜的物或人了嗎?”

    話到最後,零露的語氣中已然帶走一絲責備般的抱怨,她仍然能夠清楚的記得,一年之前,她與李烈之間所發生的種種。

    “有的事情你永遠不會明白!”李烈再次開口,沒有回頭,看着遙遠且無法觸及的星空,俊逸的臉龐上竟是有種失落的神色。

    “你永遠不會明白,有的事情並不是你去想了,也去做了它就能夠實現。它們沒有着意識,所以對你不會有着絲毫的同情憐憫!當有一天你發現,它們只不過是在你的生命中開了個不小心的玩笑,你也就會徹底的領悟到底什麼是身不由己!”

    李烈說的很輕很緩,在其身後,零露瞳孔微微縮了一圈,目光變得呆滯起來,嘴脣抿動,想要說點什麼卻終是沒有說出口,因爲就她來說,從和李烈相識,直到剛纔來見李烈之前,她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悲切的李烈!

    “我想你也有着相同的感受吧!”李烈接着開口,“在陽光的背後,你一個人走着,呼吸很清,回憶很冷。但是,回憶卻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東西。都說沒有什麼會比拿得起,卻又放不下還要痛苦。回憶亦是如此,你曾心甘情願的拿起了它,最後即是無法將它放下。

    我只能說你和我都一樣,因爲我們都心甘情願的活在那痛苦之中,即使痛得撕心裂肺也不願從這種痛苦之中逃離,可事實上,卻又並不是我們不願去逃離,而是不想去忘記,去放過自己!”

    夜晚的風很涼,將李烈的話吹拂着飄向遠方,一時之間兩人皆是安靜,安靜到只能聽到兩人微薄的呼吸聲。

    “或許有一定道理吧!”片刻,零露才是緩緩吐了一口濁氣,略微嘆息着開口,像是在對李烈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下一秒整個人即是悄無聲息的消失遠去。

    道理!

    待零露的氣息全部消失,李烈額頭輕微上揚,正對當空的明月,許久嘴角纔是緩緩勾起一抹弧度,心底深處油然般的默唸起很久以前對一人說過的那句話:和你說一個祕密,其實我喜歡的一直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