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修真界第一幼崽 >番外二十三
    秦蘿見到謝尋非的時候,正值晌午時分。

    如今恰逢春日,道路兩旁桃花開了滿樹,微風徐徐而過,撩動花瓣紛紛如雨下。

    他們的大婚並未定在蒼梧仙宗,而是北地一處氣候宜人的桃花源。

    此地名爲“春和雲境”,雖然地處北方,卻是一年四季溫暖如春。浩浩蕩蕩的靈氣盤旋其間,悄無聲息化出一道道白茫茫的實體,如雲似霧,環顧八方,好似置身於雲頂仙境。

    春和雲境乃是修真界聞名的靈力充沛之地,東南西北四面皆設有大陣,中央供奉着絕世罕見的[鴻蒙珠]。

    鴻蒙珠無愧爲天地珍寶,形成於上古時代,蘊藏有無窮無盡的靈力,長長久久庇護着這一方土地。然而越是珍貴,覬覦之人自然也就越多。

    三個月前,謝尋非遊歷來到此地,正好遇上邪魔出沒、大肆圍剿春和雲境。

    春和雲境地勢偏遠,極難向周邊城池求援;傳訊符又受到魔氣干擾,無法正常使用。

    當時羣魔肆虐,直攻中央大殿裏的鴻蒙珠,謝尋非身爲外來之人,本可置身事外,卻硬生生憑藉一人一劍,逼退了洶涌的魔潮。

    理所當然地,事後也受了重傷。

    萬幸他的傷勢一天天恢復過來,羣魔潰散之後,春和雲境也回到了往日的安寧平和——

    總而言之,在那不久後,謝尋非便提出在這裏舉辦大婚典禮。

    秦蘿結束回憶,拉了拉自己大紅色的袖口。

    謝哥哥一再堅持,她也早就聽過春和雲境的無邊美景,順着他的意思答應下來。可是……

    時至今日,她仍然沒辦法很清晰地定下心神,原來自己已快要成婚了。

    身上穿着的大紅婚服價值連城,以鮫紗、雲紗與凌霄綢一針一線縫製而成,鑲嵌有絕世罕見的西海明珠,站在陽光下,流瀉出絲絲縷縷、若有似無的流光。

    她的妝容亦是複雜,長髮被盤成雲一樣的形狀,花鈿緋紅,被描畫在額頭上。孃親和小師姐上上下下忙活了整整三個時辰,擡眼看去,彷彿比修煉更加辛苦。

    ……也不知道謝哥哥會不會喜歡。

    她的思緒堪堪回籠,擡眸之際,對上少年漆黑的眼瞳。

    謝尋非的婚服同樣是紅色,秦蘿認識他這麼久,還是頭一回見他穿上這個顏色。

    他本就是偏向於精緻的長相,往日習慣了黑白兩色,被襯托出劍一樣的凌厲與冷肅,這會兒身着紅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意漸漸褪去,涌上幾分攻擊性十足的張揚恣意,更顯脣紅齒白、艷麗非常。

    撞上她的目光,謝尋非瞳仁動了一下。

    他這般的模樣賞心悅目,秦蘿下意識晃了晃神,還沒站定,就見少年邁步上前,一把拉過她手腕。

    謝尋非垂眸看她,語氣溫和:“去大殿吧。”

    大殿是儀式的主場,若要結爲道侶,需在殿中念出誓詞、接受神官祈福。

    凡人界的婚禮多有繁文縟節,類似於八擡大轎、蒙蓋頭拜堂,修真界的習俗一向簡潔許多,不過要論排場,定不會比任何王公貴族差。

    謝尋非拉着她的手一路往前,秦蘿一顆心止不住狂跳,稍稍怔了怔,擡眼看看四周景象。

    春和雲境,景如其名。

    充沛的靈力宛如自天邊墜落的雲,道路兩旁是各式各樣的蔥蘢翠木,枝頭上百花齊放,像極雲煙深處的落霞。

    “怎麼了?”

    謝尋非的喉音比平日裏低上一些,雖然不易察覺,但也能捕捉到生澀與緊張:“在想什麼?”

    他看出她在走神。

    “我只是覺得,”秦蘿用手指勾勾他手腕,“時間過得好快。”

    彷彿在不久之前,他們兩人還都只是不諳世事的小孩,對偌大無邊的修真界懵懵懂懂,找不清方向。

    結果一個不留神,轉眼之間,居然已經到了結爲道侶的時候。

    她和謝哥哥……他們兩個的婚禮。

    這個認知沉甸甸壓在她心口,秦蘿耳根微微發熱。

    身前的人低低笑了笑:“是啊。時間很快。”

    在春和雲境之內,大殿被視爲整片土地的尊貴之地,按照過往的規矩,除卻身份尊貴的神女與祭司,其餘修士一概不得入內。

    唯有謝尋非和秦蘿是例外。

    倘若不是謝尋非在千鈞一髮的關頭拔劍而出,不但鴻蒙珠將要失竊,整個春和雲境都會因爲缺乏靈力支撐,而在一夜之內迅速傾頹。

    他們二人被視作貴客,享有最高權限,登上大殿前的一步步臺階,便能見到等候已久的神官——

    爲答謝救命之恩,今日主持大典的神官,即是掌握此地大權、地位崇高的神女。

    神女是個看上去極爲年輕的漂亮女人,望見秦蘿與謝尋非的身影,無言頷首笑笑,手中靈力暗涌,點亮大殿中的一盞盞明燈。

    剎那間燈火通明、白光氤氳,秦蘿牢牢記着孃親告訴她的步驟,虔誠唸完結縭誓詞。

    她說得認真又緊張,像是學生當着老師的面背課文,比參加學宮考覈的時候更一本正經,一字一頓念罷之後,聽見低不可聞的一聲笑。

    秦蘿臉頰熱了熱,飛快看一眼身邊的謝尋非。

    他也在看她,脣角勾起小小的、鉤子一樣的笑弧,在一身緋色的映襯下,眼尾上揚的弧度莫名勾人。

    秦蘿很沒出息地又開始心臟狂跳。

    他們站在大殿之外,四面八方皆是亮起的燈火,一瞬風過,枝頭桃花簌簌作響。

    謝尋非看着她的眼睛,喉結上下動了動。

    “……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賓——”

    在他開口的間隙,白皙修長的右手倏然擡起,爲面色發紅的小姑娘撩起耳邊一縷落髮。髮絲被別在她耳朵,謝尋非的指腹輕輕擦過皮膚。

    在衆目睽睽之下,他的動作順理成章,卻也暗含曖昧——

    只有秦蘿知道,當他的指尖掠過耳廓,不動聲色壓了壓她通紅的耳垂,類似於某種逗弄或引誘。

    在外人看來,這只不過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動作而已。

    也正是在這一瞬間,耳廓上傳來隱隱約約的癢,秦蘿聽見他的聲音:“——謹以白頭之約,永諧魚水之歡。”

    謝尋非把手放下了。

    她下意識垂着腦袋,不讓別人發現自己臉上的紅潮,聽他話音沉沉落下:“花好月圓,今訂此約。”

    神官含笑點頭,長袖高舉,振聲念響賀詞的瞬息,大殿之中燈火猛然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