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情感,怎麼能是突厥人殺了越清公主,有些人不免覺得林九九是昏了頭了。
“皇貴妃娘娘,說話可要過了腦子纔好,我看您不是強詞奪理了,而是故意轉移視線栽贓陷害。”
“如果您是想要利用話術觀察我等,臣看還是免了吧,您還不如照實直接說。”
衆人在短暫的錯愕之後,變成了詭異的笑容,他們以爲——林九九這是沒有招了才說出來的話。
只有高臺上的慕容軒眼睛一亮,在衆說紛紜的時候他短暫的思考了片刻,隨後便像是豁然開朗了一般,靜下心來,等着林九九的動作。
林九九雖說站在臺下,神情卻和龍椅上的慕容軒出奇的一致,皆是老神在在的看着衆人的動作。
等到這些人七嘴八舌把挖苦諷刺的話說完了,林九九揚起手,廣袖順着藕臂下滑,漏出了一截潔白的皓腕,上頭還掛了一方玉鐲子,陽光灑下之後晶瑩無瑕,手都活像是塊玉一般。
衆人的眼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過去,林九九拍了拍掌,花自很快就帶着一碗茶水入內。
“這東西是當日有鳳來儀的茶水,皆有御膳坊配備,末等宮女呈送,乃是上好的金駿眉,燕京天氣漸涼,紅茶暖身最佳。”林九九不緊不慢的說道着,彷彿真的是在講茶一樣。
可突厥公主卻死在了這杯茶水中,而且是當場暴斃,裏頭的東西可決不是什麼“上好”的茶水。
林九九說完之後,更是眼神一亮,自己端過了杯子細細品了一口。
不少人的心也立刻揪了起來,他們都曉得阿史那越清死的模樣,如果真的和林九九說的一樣,那她是否也會……
可讓人意外又不意外的是,林九九不止喝了一口,還喝了第二口,隨後就放下了杯子。
“是好茶呀,只可惜本宮懷有身孕不能多飲。”
“你到底想說什麼,不用賣關子了。”蘇太傅的臉色難看了起來,他總覺得是被人戲耍過一樣。
他眼底裏閃過一瞬的陰鷲,當日和突厥可汗的事情必定是被這二人撞見了,如今林九九等人的種種行爲,在蘇太傅眼中都有指向性,彷彿都是爲了他所做。
林九九可惜的搖搖頭:“我看各位官爺都想看我喝了這茶和阿史那越清一樣呢,只可惜我的茶水沒問題,當然不會有事,而阿史那越清那杯茶也沒有問題,要不然她的茶水怎麼能一下子就喝空了。”
據大理寺丞所記,當日突厥公主杯中的茶水只餘下茶葉,湯水盡無,想來必然是牛飲之後喝了個一乾二淨。
“如果真的是茶水裏有劇毒,喝了好幾大口之後才死不覺得奇怪嗎?”
“衆人喝的都是一樣的茶湯,若我真的有心只弄死阿史那越清一個人,人在昭陽宮如何確保她能喝到我的茶?”
“再者,比起阿史那越清來,本宮還有更討厭的人,索性都會被盯上,爲何不一不做二不休?”
林九九也會使眼色,她說着狠辣的話,眼神也緊緊地盯着蘇太傅,彷彿洪水猛獸一樣,下一秒就要把他吞下一樣。
如果她真的要這麼做,林九九想自己第一個要毒死的就是蘇欣悅,隨後就是這個老匹夫,這樣眼前的困難也就迎刃而解了。
可惜她不能,所以林九九惋惜的搖了搖頭:“但本宮沒這麼做,畢竟人還是得要臉的,賤人自有天收。”
蘇太傅想要發作,可花自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在殿的大臣已經信了五六分,是時候添上一把火了:
“可突厥公主還是暴斃了,死之後更是被查出茶渣和體內皆有劇毒,可並不是這茶水的問題,而是因爲她被這個東西劃破了手或者腳,毒素入體後死於非命。”
花自的手舉了起來,衆人皆認出了那是刻狼牙,蘇德忠也接過呈上。
“陛下可小心,那上頭的毒還沒消散。”
“皇貴妃娘娘您可別弄錯了,臣曾對茶湯很有研究,紅茶並沒有什麼反衝的東西可以讓人即可死去的。”
質疑的聲音還是存在,可林九九會沒有準備嗎?她一開始也是以爲這上面有什麼綜合起作用的東西,可最後傅藥師給的結果便是——這牙上面的劇毒就足夠弄死阿史那越清了。
不知是不是因爲淬了毒的關係,那狼牙在陽關下還有些熠熠生輝,只可惜這光輝只會讓人覺得遍體生寒。
證物一出,加上林九九一點兒點兒的分析,更是人證都有了,大多數人都相信了,這次的事情和突厥可汗是分不開了。
因爲燕京人是極度討厭豺狼這類陰狠動物的,只有突厥人才會收藏狼身上的東西當做榮耀。
“突厥可汗爲何要把阿史那越清公主大卸八塊正是因爲如此,因爲他沒有找到那牙齒,想要銷燬最後的證據,所以破壞了屍體。”
“可是爲什麼呢?爲什麼他倆要這樣?”
“因爲突厥可汗的獨子,想必也是死在了狼牙之下,恐怕這顆淬了毒的狼牙就是從屍體上拔下來的,阿史那越清死之前鐵定是猜到了,才把這顆狼牙戳進了有鳳來儀的地毯中,纔會讓人在玉石之間發現,大理寺亦可前去取證。”
林九九長出了一口氣,她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這下再沒有人可以詬病她殺人無數了。
可她內心深處有深深的爲阿史那越清感到悲哀,這麼一個女人,曾經擁有丈夫的寵愛,可丈夫只是個徒有其名的人罷了,之後又因爲侄子而被最親近的哥哥厭棄,死之前鐵定是萬般悔恨吧。
至於之後的茶水中爲何會有毒,這個有趣的問題,林九九倒是想要問一問蘇欣悅了,她看向了蘇太傅,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篤定,而是有些灰敗。
“至於之後爲什麼種種證據都指向本宮,那就是各位協理官員們要去探尋的事情了,只要本宮還活着一天,就得給我找,找到是誰那麼無聊,把這麼多人的死一條條的蒐羅證據偷天換日,當真是難得!”
林九九冷哼一聲,一拂袖將原本手中的茶杯摔碎在了地上,又像是摔在了每個大臣的心坎上,清脆而又駭人。
“臣覺得,應當立刻看押突厥可汗,他栽贓陷害大魏的皇貴妃,可謂是司馬懿之心路人皆知!”
“臣附議。”
……
風向開始傾倒了,林九九也知道是自己要退場的時候了,此時不走,待會兒還要和這幫老頑固談一談爲何擅闖大殿,這屁股就讓慕容軒去擦吧。
趁着這些大臣都在連忙討好慕容軒的時候,林九九手一揮帶着花自飛也似地離開了去。
慕容軒眼中含笑看着林九九,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小神仙還真的就自己找出了這麼多東西,看來異狀打扮在外晃盪也不是沒有好處。
衆人都說的差不多了,他纔回過頭來,不輕不重的點了點頭:“着皇城守衛軍即可去辦,引起大朝會的混亂,害的我大魏丟了臉面,突厥可汗該給朕一個交代。”
蘇太傅還略有不甘,此刻衆人都不會在聽他的去觸皇上的黴頭,咬咬牙自己站了出來:“皇上,雖說皇貴妃娘娘洗脫了身上的大部分嫌疑,某些地方還有待大理寺監察,可擅闖大殿,越獄天牢卻是實打實的!”
“蘇愛卿,若真的要說皇貴妃越獄的話,你帶人擅闖天牢,打傷朕的親兵,按律應該如何?”
“臣不敢,沒有看住那些國子監的學生是臣的錯。”
蘇太傅緊着牙不肯低頭承認自己糾結了學生去鬧事,只把錯誤推在了國子監那些人的身上,如此行徑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推脫,可慕容軒也沒想用這事兒治重罪。
他應了一聲,順着蘇太傅給的話就道:“責令吏部記冊,此次鬧事的學生一律逐出國子監,三代子弟不得入仕。”
這是犧牲了好大一批人啊,這時候的蘇太傅纔是真正的面如死灰,他不是武將沒有手底下的小兵可用,只有那些對他言聽計從的學生。
此公告一出,日後蘇太傅在芸芸學子中的地位怕是要一落千丈了……
慕容軒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與其以後還弄些蘇太傅的學生來當官,倒不如都不要了,找些寒門子弟來,至少對皇帝是忠心耿耿的。
林九九啊林九九,你可真是個寶,慕容軒恨不得現在就在林九九身邊,狠狠地親她好幾口。
他如是想,也想這麼做,更是在龍椅上坐不住了,讓蘇德忠宣讀了聖旨之後,立刻散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