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現下就散了吧！今夜每人多加二兩銀子。”
林九九眼鏡也不眨的就賞了下去，這些下人到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原本睡得時間也不長，白白賺了銀子也是好的。
李婉兒也在林九九的暗衛和花自的護送下回到了房間，可這一來二去的林九九乾脆便睡不着了，將自己給裹了個嚴嚴實實，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宮中來了件大紅掐軟銀線的盤紋大麾，將林九九通身都給包裹住了。
花自就站在林九九的下首低着頭，這會兒他也不說請罪的話了，只聽從林九九的發落。
“我曉得這個阿骨朵來的奇怪，可你即來了昭陽宮便是本宮的人了，一切以我的話爲準，她的事情我自有主張，你何須草木皆兵？”
想來想去唯有這個理由最符合邏輯，林九九如是說了之後花自的臉也微微抽動，看來她是說準了。
原是她不好，日日吩咐花自查這個查那個，好好一個統領當着大宮女用，讓他心思繁瑣了也是正常的，要是以往他都說不上那麼一兩句話。
宮殿裏的紅燭芯啪的炸開了火花，之後便是幾大滴蠟油落了下來，漸漸地堆高，不知不覺已經超過那蠟燭去了。
一夜過去林九九終究還是睡着了，只是她糊里糊塗在羅漢椅上睡了過去，現下腰居然疼得厲害。
外頭有幾聲鳥叫混着清晨內務司宮人們到處灑掃的聲音，林九九的眼睛也漸漸清明瞭過來。
外頭有宮女輕手輕腳進來，身上還穿着林九九昨個兒年節賞的新衣服，一水兒的喜慶顏色：“娘娘是不是傳早膳，外頭兩個姑娘都候着呢。”
一夜之間林九九這偌大個昭陽宮倒是熱鬧了起來，不只是在住着她一個妃子了。
林九九點頭算作默許，在人伺候下熟悉打扮一番又回了那一身皇貴妃莊重打扮，身上更是誇張，水紅的長襦裙，還有那一件繁瑣的坎肩，上頭的鳳紋團花看着都是眼花繚亂，最豔的還是要數那件襖子，正正的紅色。
“今兒是過年的時候，這身打扮惹得皇后娘娘不高興。”
林九九嘴上這樣說着卻不想脫下來，過年就該穿紅色，倒也讓她沾沾喜氣好了，省得來年比今年還辛苦。
到了外頭已經過了足足半個時辰，早膳不多不少正好他進來的點兒端了上來，而桌上的兩個女孩子家家已經聊了許久了。
林九九詫異的看着阿骨朵和李婉兒牽在一起的手問道：“已經認識了？”
“算是了，娘娘這姐姐可有意思了，婉兒第一次見苗疆人呢！”
李婉兒恭恭敬敬的請了安纔敢答話，而阿骨朵卻不管那些，嘿嘿笑了兩聲便虎視眈眈的看着桌上的喫食。
“阿骨朵，雖然你不說你是打哪兒來的，但着宮裏面你終歸不是主人，站着喫吧。”
“可我從來不站着喫飯，多不好消化啊！”
林九九一個眼神掃了過去，叫人只覺得被扒光了丟進雪地似的：“昨個兒也是站着喫飯的，我有些提拔你，這點規矩還是要學的。”
花自詫異的看着林九九，他心裏打了一個突突，很快就想到了什麼，就要說話。
可林九九隻看着阿骨朵，眼神中的含義誰也捉摸不透。
阿骨朵被嚇了一嚇，當即就站着筆直的，甚至是討好似的將好喫的東西往林九九的那邊推了推。
李婉兒想要說話卻被青書輕輕地一推，最後也只能夠作罷。
林九九先是分了一份交由花自，又親自夾了幾筷子小菜給李婉兒，等到衆人分的差不多了，纔將剩下的給予阿骨朵。
對於一個喫貨來說，阿骨朵咬着手指頭看着面前的東西，嘴裏雖有口水四溢，但是不甚滿意這般待遇。
不知怎的，這林九九比起昨晚的好說話來，現下居然是冷漠了許多，難不成這四四方方的盒子裏的人提拔人就是這麼提拔人的？
林九九來了這宮裏學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食不言寢不語，曾經她纔剛來的時候喫飯可半個字也不敢說，現下居然都已經習慣了。
可李婉兒卻耐不住寂寞了，她咬着筷子頭，眼裏還有幾分少有的孩子氣，悄悄地湊到了林九九的耳邊：“娘娘，有個事兒婉兒得告訴你。”
林九九淡淡的點頭，準了李婉兒繼續向下說。
李婉兒貼近了林九九的耳廓，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了她的臉上，讓林九九一陣的不舒服，當即就撇過了頭，不甚自在的說道：“直說吧。”
“打聽我？本宮不是說過自己的名諱了嗎？”林九九皺着眉頭看向已經開始喫的阿骨朵：“你到底想問什麼，還不如直接問我，本宮知道的肯定比別人多。”
阿骨朵最後還是沒有忍受住飢餓的摧殘，拿着林九九給的那一份就吃了起來，聽林九九這麼一說，她倒也不客氣：
“我是來尋一個人。”
“誰？”林九九還有些好奇心。
“林家的老爺，林尚書。”
林九九啪的一聲就放下了筷子，那可怖的眼神又回到了阿骨朵的身上，阿骨朵嚇得也連忙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彷彿立正了一樣，小心翼翼的看着這個有些喜怒無常的主人。
林九九森然一笑，露出了一些雪白的牙齒：“你說的可是當朝禮部尚書林尚書？”
阿骨朵拼命的點頭，可林九九卻陡然不笑了。
“放肆，本宮看着好騙嗎？！這裏是皇宮深苑，林尚書一個臣子男眷怎麼回來這裏，你找我爹做甚，你到底是和居心？”
“你爹？這麼巧嗎？！”
阿骨朵被嚇了一跳，不過更多的卻是欣喜，沒錯是欣喜，林九九都準備讓花自除去這個人避免後患無窮了，她卻欣喜了起來。
“真的嗎？你真的是他女兒？那就太好了，也算我沒有找錯，我會幫助你的。”
林九九冷笑了一聲：“笑話，本宮在這裏要什麼有什麼？你是從哪裏跑出來說要幫我的，如果不如實說我便把你丟出去叫禁衛軍發落！”
阿骨朵被林九九這番威嚴嚇着一時間不敢說話，只好收斂起了自己的以前表情，低着頭聽着林九九的訓誡，時不時低聲給自己辯解：
“我小時候原是難民，苗疆打仗那會兒我就和阿爹來了燕京，後來阿爹在路上病死了，我一個人在燕京無法生活，就去街上偷了幾個包子。”
“是林尚書和林夫人那日出門買東西剛好撞見了，將我的錢給付了，免去一頓皮肉之苦，如果那一次真的打下來，我肯定就沒命了。”
“而後還給我足夠的錢回苗疆去，如今我已學了些本事回來，想要報答他倆的恩情，銀兩金錢太俗了，玷污當時的感情。”
“我如何相信你？你爲何要來宮裏找我爹？你是怎麼進宮的？”林九九一連好幾個問題砸下來，要讓阿骨朵立刻作答：“更重要的是，我爹孃每年做那麼多好事，我怎麼知道你是哪一個？”
阿骨朵應對有餘，也不像是臨時找的蹩腳理由，至少比昨天找喫的那一回強多了。
她說：“這名字是林夫人給起的，在咱們苗疆阿骨朵就是長青的樹葉，我是跟着那羣舞女一起來的，我們都是一塊的，只不過我是替補，聽說昨天的家宴林尚書一定會去，我才跑進來。”
“之後，之後是真的餓了，你們這些人看的太久了，我的找些喫的纔有力氣找恩公。”阿骨朵用力地點了點頭飛，彷彿自己說的絕對是真的一般。
這邊算是圓上了，爲何會在宮裏找喫的是因爲找不到恩公，至於之前的事情林九九方要尋過爹孃纔有答案。
她不在多言，默默地將碗中的稀粥喝了個乾淨，隨後站起身叫了一聲：“阿骨朵，跟本宮走吧。”
花自在一邊看着，他心裏明白林九九的心裏至少已經信了一半，現在正如她一開始所言，要提拔阿骨朵，準備待在身邊了。
林九九想着待她修書一封，如果爹孃確實記得這個宮女尚可一用，剛要頂上了缺。
若要是對不上……這麼一個費盡心思進來的人，還是放在自己的身邊最安全，絕對不能放回家。
就這麼思前想後林九九才決定了下來，纔去看的時候李婉兒的位置早已經人去碗空。
她伸長脖子去尋，但殿內都不見她的蹤跡，阿骨朵則是微微側耳，就指向了大門的方向：“婉兒妹妹在和人說話。”
“表小姐。”林九九開口糾正，如果當真妹妹叫習慣了，她不也就成了妹妹嗎。
林九九提着稍爲冗長的宮裙走了出去，昨夜這個還在喊抓刺客的院子現在明亮乾淨的很，一點都沒有了陰暗的感覺。
“慕容軒，你怎麼來了？”
林九九先看見的正是那高大的身影，只是有一截不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