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回蘇太傅和先皇的小故事之後，林九九越發覺得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了，凡事都想問問林尚書。
林尚書清了清嗓子，故作沉着的點點頭：“你且問吧，權當做茶餘飯後的閒話。”
“還真就是閒話，我那日在宮裏無聊，聽人說先皇有一個弟弟很是威風，叫什麼來着？三……”這可不怪林九九，她一着急居然也忘了慕容習怎麼稱呼的了。
“三皇叔。”
說話的人居然還是林南燁，林九九和他對視了一眼，在飯桌上大眼瞪小眼起來。
林南燁略有些無奈，嘴角抽了抽：“先皇的親弟弟，沒有封號，沒有親王爵位，所以只能稱一句三皇叔。”
“你怎麼知道。”
“你哥哥比皇上還要長一兩歲，自是知道的。”林尚書鬆了口氣，這回可不是什麼祕聞，立刻侃侃而談起來：
“那人可不得了，面相便是天生的貴胄，只可惜一生戰功赫赫卻不貪戀權利，拒絕了一切加封，最後守皇陵去了。”
爲什麼？林九九聽着聽着也來了興趣，往嘴裏有扒拉了幾口飯，這纔算是喫飽了。
下人們非常有眼力見的撤走了微涼的飯菜，送上了消食的茶點瓜果，熱騰騰的茶水放在了花廳，林尚書領着衆人去了。
這下子才真的像是茶餘飯後的閒話了，林九九恍惚間覺得這場景像極了一家人圍在客廳看電視的樣子。
林南燁和林九九分別坐在林尚書的左右，而林夫人和一邊的二夫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無非是些鄰里的八卦，所有人的心還是掛記在剛剛的故事裏。
“爹，你還沒說爲什麼呢？好好地一個皇子爲什麼去守皇陵？”
一邊的林南燁也抿脣不語，這一段想來他也是不知道的。
林尚書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回憶，許久纔開口道：“因爲，他在一場至關國家興亡的戰爭裏，放棄了自己最愛的人。”
放棄了心愛的人，林九九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古皇家多薄情，原來是真的。
可那一場戰鬥確實很是重要，林尚書接着說：“那時候的波斯比現在更加的鼎盛，他們雖然與我們有交易往來，卻不甘心留在那麼一個鬼地方，波斯哪裏熱得很，想來大魏土地富饒，便發起了戰爭，那場仗打了五六餘年，從先皇的父親那年，一直打到了先皇繼位。”
那麼久？林九九又小小的喫驚了一下，順便向嘴裏塞了一大把果乾，看的林尚書眼角抽搐了一下。
“沒個樣子！”雖是如此說，可林尚書到底沒有計較：“若不是那一回波斯敗了，恐怕現在的天下要掉個個了。”
“那仗太上皇御駕親征，卻落入了波斯的圈套，三皇叔去救時，波斯有派人去了後營挾持了他的夫人，以此二人爲要挾逼退三皇叔，三皇叔瘋了一樣堵截了波斯其他的援兵，自己也受了傷。”
“最後他選了太上皇？”林九九可想而知當時的場景，可能那人並不像放棄自己所愛，但皇兄在前，社稷在後，這樣的選擇叫人如何是好？
沒想到林尚書居然搖了搖頭，林九九隻道今天的轉折太多了，又是豎起耳朵聽裏頭的門道。
林尚書飲了一口茶潤嗓子才繼續說：“他說寧負天下不負她，但波斯卻出爾反爾，殺了那女人。”
天吶，林九九手裏拿着的果乾一抖撒了不少，心都被揪了起來，那是怎樣的一種場景？
“三皇叔瘋了，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他孤身一人衝在最前，最後殲滅了所有敵軍，所到之處無不臣服，可他並沒有消氣，而是將這種怒火轉移到了波斯裔民身上，每破一城必然血流成河，屠城不過是命令之間的事情。”
林尚書說到這兒嘆了一口氣，像是惋惜一樣：“但就是因爲他這樣的羅剎手段，波斯不過三日之後便籤了降書，年年對大魏朝貢，但到底元氣大傷，不如從前了。”
這樣一個殺神，怪不得很少人知道呢，這樣的手段讓人牙酸，就算是打了勝仗也是會遭天譴的，百姓何其無辜？
林九九的小臉籠罩了一層傷感：“此後呢？”
“太上皇目睹一切，言此人血性太重不宜立儲，奪了他的軍權，將他已死的夫人葬入皇陵，三皇叔此後便遠離了皇城，先帝繼位後纔會來，但不過是個閒散人罷了。”
倒是和卸磨殺驢有的一拼，林九九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這個故事算不上稀奇，但這麼一說也是驚心動魄了。
“女兒還有一問，還望爹不吝賜教。”
“好說。”林尚書被吹捧的有些得意，放下茶杯紅光滿面的點頭應下。
林九九高興地裂開嘴一笑，她問的也不是什麼禁忌的事，只是問：“爹您說他是天生的貴胄，到底長個什麼樣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林南燁在旁回到：“曾見他入城一回，縱然四十有餘，卻不見歲月留痕。”
“錯了，三皇叔生的好看，舉天下無人能及，但不能用這話說，偏文弱了一切，他生來高貴，瞧人的時候都覺得自己低他一等，莫不是神仙？”林夫人終於說了一嘴，說的林九九捂嘴偷笑。
看來三皇叔年輕的時候沒少收穫迷妹，當時的林夫人必定是其中之一了。
林尚書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但秉着誠實的念頭，還是點了點頭：“他們說的不錯。”
原是如此俊美，只是不知和慕容軒比誰更勝一籌了，林九九饒是如此想。
很快天色便漸晚了，衆人也沒了更有趣的事情閒話，在林尚書的話中便各自散了去。
二夫人準備領着林南燁離開，他卻慢了一步，說是等會兒趕上去。
現下花廳只剩下了林南燁與林九九兩個人，她警惕的後退一步：“你今日不像林南燁。”
“府中人的閒言碎語，你未曾聽過？”
“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只是小女兒家家喜歡，你也喜歡？”林九九覺得奇怪，她日日躲在房裏看書寫字，餘下時間便是吃了，最近都富態了許多，還管外頭人說什麼？
無非是說她又回了孃家，矯情一類的說辭了。
林南燁被林九九這麼說一嘴臉上也掛不住，冷笑了一聲：“你不過……罷了，外頭人都在說你是被皇上趕出來的，想來是我關心錯了。”
“慢着。”
看着林南燁自嘲一笑的離開，林九九卻叫住了他，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她原是沒有想到這些人會如此說她，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林九九，我以前是輕狂了些，現下也不喜歡你，只是爹說得對，無論如何咱們都姓林，日後爹要是沒給我添個弟弟，我便要一個人撐起國公府，這才與你好生相處，若你……”林南燁眯着眼睛看林九九，像極了之前那模樣，這才讓林九九覺得熟悉。
“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我一早變說過，我不圖你什麼，這林家交給誰我不管，你別與我爭莫須有的事情就好。”林九九擺擺手：“你方纔說下人的話，他們到底是如何說的？”
“這話原是你院子旁傳出來的，說是你被皇帝送回來了，不太高興在屋子裏大喊大叫還摔東西，不過一日的光景我回府時候就已經傳遍了，說是李婉兒在宮中得了皇上的親眼，你與皇上爭吵被趕了回來，氣不過便把李婉兒一起揪了回來。”
林南燁皺着眉頭看林九九，他方纔明明問過這人有沒有事，林九九親口說無礙，現下又是什麼情況？
林九九點點頭：“想必這幾日已經傳的有鼻子有眼了。”
“不錯，只是下人的葷話不敢叫爹知道。”
林南燁說完便走，一點兒都沒有多留的意思，林九九撇了撇嘴道一聲沒勁，等着阿骨朵拿着披風來接她時候才走了出去。
這一走倒是不要緊，可仔細去聽還真聽見了那麼一兩個隨着風飄來的竊竊私語，無不是再說她失寵了。
“李婉兒這幾日怎麼不來了？”林九九回頭問阿骨朵。
阿骨朵眼觀鼻鼻觀心的說：“您忘了，上回她來與你搶了喫的，你趕走她的，叫她不許貪嘴，李小姐委屈了。”
“哦，原是如此，我記得那一回也趕走你了來着。”林九九笑着看阿骨朵：“你臉皮子這麼厚，居然沒賭氣。”
她懷孕到了現在喫的東西越發多了，更是不能夠停嘴，閒了下來就想喫打嘴的零食果脯，府裏的東西不如皇宮，可李婉兒和阿骨朵還處處偷喫，上回她笑罵了一句，那妮子居然委屈了。
怪不得着謠言越傳越瘋，想必早就傳到府外去了。
這年頭沒有手機，沒有網絡，甚至是沒有電燈，這些百姓晚上睡不着了，都喜歡八卦，至於八卦誰呢，自然就是他們平日裏眼饞的達官貴人。
林九九這身份的八卦，足夠他們談上一年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