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家裏可還好?”
“人都沒事,只是林府燒了……”
“沒事,爲父只要你們平安就行,府沒了可以在建,有你們便是林家。”
林尚書挺直了脊樑,絲毫不落在蘇太傅之後,緊緊地跟了上前。
林九九站的遠遠地,那一處太多人去擁擠了,當下她的肚子也非常的重要。
被稱爲神醫的那位略微嘆了口氣,輕輕地搖了搖頭:“病來如山倒,皇上久病成難,加之中了毒,如此時候藥石無醫,各位還是早做準備……”
“古神醫,慎言,本提督必定會想辦法治好皇上。”慕容習冷着臉看向蘇太傅:“蘇太傅可帶人走了?本提督還不知道這燕京城是你當家了,說來就來了,也不與我打個招呼?”
“事從緩急,老臣也是迫不得已,望您諒解。”
蘇太傅這時候倒是隱隱得意了起來,似乎還帶着一抹子似有似無的微笑,看着面前的慕容習絲毫不懼。
看來他確實是來確認的,林九九站在不遠處眯着眼睛看他,想把這老狐狸的每個表情都看清楚,可偏偏他只這麼一瞬間,之後說了好大一通漂亮話,帶着這些宗親浩浩蕩蕩走了。
林九九緩緩上前:“若要論宗親,如今燕京只有你一人算得上。”
“祖宗禮法不可廢,往上翻三代皆是皇考的親兄弟,罷了。”慕容習看着人走遠,臉上的表情越發凝重了,不時地回頭看向寢殿。
“還未問你,剛纔是怎麼搞定那神醫的,慕容軒沒病卻說得那麼嚴重。”
“並非是我做了手腳,你們一走他便已經在收拾東西了。”
“你的意思是。”
林九九來不及說完就猛地看向門口,裏面的牀榻上確確實實躺了一個人,那身影無比的熟悉。
她推開慕容習大踏步的走了進去,看着裏面人的臉,忍不住的捂住了嘴巴。
林九九想叫卻喊不出來,她嚇得有些失語。
不過是幾日的光景,慕容軒的臉色已經蒼白,隱隱還泛着青黑,額頭上滿是虛汗。
不止如此,林九九一把抓住了慕容軒的手,入手皆是冰涼,若不是那脈搏確實還在跳動,她都要以爲面前的人是死人了。
“蘇德忠,你給我滾進來!”林九九縱然着急,也沒忘了還在宮裏的另外一人:“慕容習,去佛堂看着波斯王子,他鐵定有古怪。”
外頭的人隨着林九九的聲音而動,蘇德忠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還沒靠近就跪倒在了地上。
林九九現在身上充滿了讓人不安的氣息,她那泛紅的眼睛看起來都叫人害怕。
蘇德忠已然將她當做了上位者來看待,不敢近前,遠遠便說:“您問的老奴都會說,只是有些事兒……”
“他怎麼回事兒,你和我說!”林九九坐在慕容軒的身邊,將他的手一把就塞給了阿骨朵:“你說!”
“脈象虛浮無力,久病成疾,藥石無醫……但心跳聲卻穩健,陛下體內的‘望舒’起了作用。”
蠱毒,林九九眯了眯眼睛,她還記得阿骨朵是怎麼說的,中這種毒的人會慢慢地死去,像是得了病身體被掏空一般。
蘇德忠也一點兒不墨跡,眼看着阿骨朵準確的說出緣由,立刻說道:“娘娘走前,陛下去了鳳儀宮,與皇后娘娘一同用了晚膳。”
“鳳儀宮人對他居心叵測,他爲何還要與蘇欣悅一同喫飯?!”
林九九撫開了面前小几上的一堆碗筷,裏頭盡是黑乎乎的藥汁,可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對於慕容軒來說這些都是沒用的。
“若是皇上不這麼做,蘇太傅的懷疑只會更多。”
“便是傻!”
林九九捏緊了拳頭,雙手一起抓住了慕容軒,那寬厚的大掌像是感受到了林九九一樣,無力的滑入了她的指縫之間,雙手緊緊扣在一起。
“東風,陛下派了誰去苗疆取藥?”
“人已經走了五日,不出三日必有回覆。”
“阿骨朵。”林九九知道這時候再叫阿骨朵親自走一趟是不可能的了,她看着慕容軒昏過去都不算安寧的臉龐,心疼的撫了上去:“這三日必須確保陛下無事,能不能做到。”
“以毒攻毒尚可一試,只是日後恐有後遺症……”
“用。”
林九九此刻空前絕後的冷靜,因爲她知道如果她也亂了,慕容軒可能真的要病死了。
“你!”
“此法不算輕鬆,控陛下受無妄之災,還是好好睡一覺吧。”
算你解釋的快,林九九帶着這樣的意思看了一眼阿骨朵,隨後將內室留給了他們,自己則走了出去。
這筆賬林九九自然知道找誰算,她的男人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欺負,雖然有一點點感覺像是被他自己蠢死一樣。
可蘇太傅在裏面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林九九再不做點什麼就愧對做的這麼多的系統任務。
“與我無關啊!”系統辯解一句。
林九九沒空理會她,而是叫人擡了一副轎攆去了詔獄,鳳儀宮的一干人等還關在這裏。
蘇欣悅被調去了天牢,這裏多的都是鳳儀宮的下人,而林九九要找的人也見過幾次面,便是那位芳姑姑。
她與蘇欣悅的關係最近,自然是受到了最多的“關照”,在詔獄的最深處林九九終於看見了她的。
火把太暗了都看不真切,不知道什麼顏色的污漬沾滿了這個小房間的每個角落,芳姑姑就掛在邢架上,嘴裏還呢喃着什麼。
應該是感覺到了有人來,芳姑姑整個人瞬間緊繃了起來,渾身上下都發起抖,緊緊地貼在了邢架上。
幾乎是同時她就尖叫着喊了起來:“我什麼都不知道,皇后娘娘沒有下毒!我什麼也不知道。”
“你便是這樣喊冤的?怪不得他們總是要審你。”
林九九安然自得地坐在了交椅上,瞥了一眼面前那厚厚的本子,正好翻在了芳姑姑詢問錄的一頁,略略掃一眼,來來回回便是這麼幾句了。
倒是沒有什麼用處,只是貼身奴婢這麼說總是叫人懷疑的不是嗎?
“我悄悄,老虎凳、烙刑,皆是全了,芳姑姑您也老當益壯啊,一點兒不見脫力。”林九九伸長脖子看了一眼屋內的刑具,故作滿意的點頭。
芳姑姑聽見聲音居然激動了起來,她不在條件反射的躲開,而是猛地撲上來,卻被手鍊攔住了,只能不甘的在邢架上扭動。
“是你,就是你!如果沒有你就沒有這些事情了,皇后娘娘永遠都是中宮,你休想陷害她!”
“我還不至於這麼做。”林九九聳了聳肩膀,居然笑了起來:“反正她是不是皇后慕容軒也不去,我幹嘛那麼在乎?”
芳姑姑這時候性子居然烈了起來,狠狠地啐了一口在地上:“我呸!你這個狐媚子快閉嘴吧!”
“說實話看見你這樣,我都有些羨慕蘇欣悅有你這麼一個衷心的僕人了,可惜她卻不珍惜你啊。”她好看的眼睛眯了起來,掛着危險的笑,整個人都充滿了特別的氣質。
芳姑姑這才知道後怕,打了一個冷戰停了下來,到沒有之前那麼害怕了,居然還反問道:“你別挑撥我和皇后,娘娘沒做過就是沒做過,倒是你有過舊案,誰知道是不是又故技重施。”
林九九不怒,反而是用憐憫的眼神看着她:“芳姑姑啊芳姑姑,您也是老人了,宮裏的規矩不會不懂吧,若皇后娘娘真的沒做過,她事後必定可以出去,可你們這些下人可不一樣。”
她且掰着指頭一點點的算了起來:“其一可以直接推說是下人做的,超九族;其二皇后娘娘雖然洗脫了罪名,可下人可能還有問題,寧可錯殺不可放過,超九族。”
“你說啊,這麼來來回回都是一個結果,你還咬牙死撐,睜開你的眼睛看看,綠翹哪兒去了?”
“綠翹纔是皇后最親近的婢女,這時候卻不見了,讓你白白承受了這麼一切,爲什麼?因爲蘇欣悅早知道事情會敗露,早早就把綠翹送走了,她們倆年紀相當,關係更親,怎麼會記得你曾經也是蘇府的人呢?芳——姑姑。”
林九九說每一字的時候都沒有恐嚇的感覺,相反更是笑眯眯的,每個字都渲染了笑意,可芳姑姑就是聽得毛骨悚然。
她是蘇府的老人這事兒不新鮮,可綠翹走的事情確實貨真價實的,難道她當真被拋棄了?
林九九的手安撫着肚子,繼續說:“當然,他們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比如說我們芳姑姑每月的月錢是二兩,您就這麼攢了近十年,在燕京買了個小宅子準備和你丈夫還有那藥罐子兒子住。”
“你們不可以動我的孩子,他還小!”
芳姑姑尖叫起來,像是被人踩中尾巴的小狗,恨不得整個人直接跳起來,弄得邢架一陣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