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宮裏頭裝飾精美，黃梨木做的桌子，周圍圍着一圈的雕刻出來的紋路，而最上頭高高懸掛的則是當代天子的墨寶，周圍擺放的那些花瓶沒一件是不值錢的。
蘇鬟本來以爲自己在昭陽宮還要等很久，畢竟跟在蘇欣悅身邊久了，她很清楚這宮裏頭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其中一條就是將人叫來平白無故地在屋子裏等個大半天，再找個姍姍來遲的藉口趕來。
“皇貴妃娘娘駕到。”
隨着門口太監的唱和，林九九由着阿骨朵扶着自己緩緩走進宮內，一步步走上那最高的位置，坐在早先就被鋪上了一層羊絨毯子的座椅之上。
今天的林九九身着簡單，不過是一身極爲富貴的紅色長裙，金色滾邊上頭還繡有金色的花紋，一丁點都瞧不出剛剛生過孩子的跡象。
蘇鬟看了會有些呆，她從未看過這樣的林九九，應該說是極少看到這樣耀眼的她。
“放肆！蘇家小姐怎麼不向娘娘行禮！”站在林九九身邊的阿骨朵冷着臉說道。
阿骨朵如今穿着四品女官服飾，本是異族風情的那張臉卻被襯得越發嚴肅。
蘇鬟聞言回過神來，忙下跪磕頭，“臣女蘇鬟叩見皇貴妃娘娘。”
上頭久久沒有答覆，蘇鬟跪得腳下發軟，她想要擡頭詢問，卻知道這是大不敬的，看來這人在這裏等着自己！
林九九那張紅色雙脣微微張開，吐出兩個清晰字眼，“平身。”
此時，門口閃過一道熟悉的人影，林九九眼角含笑，她知道這場戲這時候倒是要開演了。
“蘇家姑娘何必多禮，上前來做。”林九九朝人招了招手，一臉的慈祥仁愛，“好歹你曾經的姐妹也是我的姐妹，你我也算是可以算得上一二關係。”
剛剛起身的蘇鬟正打算朝着那前頭的座位走去，這會聽了這句話又連忙跪了下來，“娘娘說笑了，臣女同那毒婦沒有絲毫關係。我蘇家也和她沒有絲毫關係，她不過是妄想當太子的狸貓!”
“倒是本宮失言了。”林九九一臉懊惱，她指了指下頭靠近自己的一個座位，“蘇家姑娘還是請坐吧。”
“謝娘娘。”蘇鬟不卑不亢地坐在了位置上頭。
林九九垂眸打量着對方，不得不說蘇鬟這個樣貌極美，她倒像是一朵小雛菊，擁有自己的獨特的美貌。就是不知道這是真的一朵小雛菊還是一朵食人花了。
“呀，蘇姑娘走近了本宮這才發現你和本宮一個故人有些相像。”林九九臉上驚訝。
蘇鬟心下冷靜，這個問題她在家中早就和蘇太傅有過千次萬次的訓練了，那些謊言早就熟練於心，讓她都覺得自己真的是那樣了。
“什麼？竟有這種蹊蹺之事，不知皇貴妃娘娘可知道您那位故人現在在何處。”蘇鬟一臉詫異，擡頭看去。
如若不是林九九知曉內情，怕是要被蘇鬟這一臉宛若真實的神情給騙了過去。
“這倒是不好說。”林九九端起一邊的茶盞，正捏起茶蓋打算拂去上頭的泡沫，卻一眼瞧見了裏頭浸泡着的草藥，嘴角一抽，不動聲色地送到嘴邊，卻苦得禁不住皺眉。
“要知道那是跟在前皇后身邊的一等大宮女，就是在前皇后出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林九九嘆了口氣，她吧砸吧砸嘴巴，還是覺得有些苦，只不過不能夠表現出來，她扭頭偷偷瞪了一眼阿骨朵。
站在她身邊的阿骨朵本來是一臉嚴肅，這會倒是綻放出調皮的笑容讓林九九一下子又想笑又生氣。
蘇鬟自然知道對方說的是自己的，但是她不能承認。她一臉惋惜，“是麼，臣女還想看看，那是和臣女多像呢。”
言語裏頭帶着幾分世家小姐的嬌羞，林九九挑了挑眉，不得不說這樣的蘇鬟和平日裏跟在蘇欣悅身邊的綠翹大不相同。
只不過自己這帶她來一趟也不可能就只有這個想法，要她承認自己是綠翹可能性幾乎爲零，所以她只是自己的棋子，用來刺激其他棋子的存在。
林九九掩脣一笑，“本宮認爲這還是不要相見爲好，要知曉前皇后可是將罪行都推給了那位宮女，誰知道是不是已經被她給殺了，找的替罪羊呢。”
蘇鬟心下一頓，她倒是想過這個後果，所以也只是陪着笑了笑，“是麼？那臣女出門可該遮遮臉，不然這無妄之災落在了頭頂可就不好了，若是連累了蘇家怕是要惹得爹爹傷心了。”
“那是自然。”
分明是互相看不順眼的兩個人卻虛以委蛇，林九九嘴角一揚，她知道在蘇欣悅眼中，蘇家說到底還是她的家，所以自己第一步刺激也是從這裏入手。如果讓蘇欣悅知道自己曾經所擁有的一切現在都在自己平日裏最爲倚重的丫鬟手中，那該是多有趣的一個畫面。
這般一想，林九九都忍不住想要繼續陪着這兩個人將戲演下去了。
“對了，蘇家姑娘這剛到蘇家可有什麼不習慣，若是有可以來找本宮，本宮自然會幫你二三。”林九九笑得極爲溫和。
蘇鬟半起身福了福身子，“娘娘說笑了，蘇家對臣女極好。”
“也對，畢竟蘇家這前頭不還是有個閨女。蘇大人又對你心懷內疚，自然是什麼都要比之前那個假的好。”林九九說話漫不經心，其實帶着挑撥離間的意味，而且還有些直白，要知道在宮裏頭說話繞着彎彎纔是主流，這麼直白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了。
饒是蘇鬟這個心機深的這個也禁不住嘲諷一笑，她微微點頭，帶着幾分固有的桀驁，“那是自然，爹爹對我是最好的。”
“是了，蘇太傅寵愛女兒這是誰都知曉的，單憑前兩位都坐上了這後宮最尊貴的位置不就可以看得出來。”林九九這話說得有幾分嘲諷意思在裏頭，話外說的是寵愛女兒，話裏卻在指責蘇太傅爲人不正直，用自己的勢力威逼利誘拿到了後位。
然而，這話在蘇鬟耳中卻是另一個意思。
前兩個都可以坐上那個位置，那麼自己是不是也可以。
一想到自己可以坐上那個位置將所有人都踩在腳下，蘇鬟忍不住興奮得渾身顫抖。
端坐在上頭卻將下面的神色都看得清清楚楚，林九九禁不住冷笑，這人倒是好心思，倒是知道越爬越高，只是不知道她能夠爬得到。
蘇太傅敢再次威脅慕容軒麼？他不敢，況且他也不想。林九九可不覺得現在的蘇太傅還能夠滿足於國舅爺這個身份，這個人想要的怕是越爬越高，例如做一個九五之尊。
“蘇家姑娘？”林九九斂去眼中嘲諷神色，轉而笑得溫和，她低聲輕喚。
這一聲低喚將蘇鬟的心思都給喚了回來，她回過神看向林九九，忙低下頭生怕對方看出自己眼中的心思，“娘娘。”
“蘇家姑娘方纔可是走了神？怎麼本宮同你說話也未有回覆。”林九九言語裏頭有幾分不悅。
蘇鬟心下一驚，她甚至懷疑林九九是不是要藉機懲罰自己了。她忙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皇貴妃娘娘饒命，娘娘饒命，臣女知錯了。”
瞧瞧，這哪裏有一分一毫臣女的樣子，倒像是那伺候的丫鬟。
如果是世家女，怕是現在要做的便是跪下認錯，而非磕頭認錯。
世家女向來眼界高，性子也高傲不少，能夠做到下跪已經實屬不錯，那磕頭除卻是大罪，不然沒有會去做。但是伺候丫鬟卻不同，主人家掌握着她的生命，她能夠做的也只有磕頭認錯了。
且不提蘇鬟知不知曉，林九九卻是一擺手讓周圍伺候的宮女上前去將她扶起，“不知蘇家姑娘何罪之有？蘇家姑娘這般倒是讓本宮爲難了，若是你這會出去，蘇大人看見了怕是要以爲本宮欺負你了。”
“臣女...”蘇鬟任人扶起，她低垂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九九大手一揮止了對方的言語，“本宮只想着多留蘇姑娘一會，至少讓那磕頭的痕跡消去些。本宮可不想蘇大人到時候責怪本宮。”
蘇鬟嚥下自己的推托之詞，林九九這意思已經極爲明顯，她只能夠福了福身自算是道了謝。
“蘇姑娘還是先坐坐吧，本宮瞧你倒是極和本宮的眼，本宮想着同你好生談談。”林九九言笑晏晏，
在宮中的這段時間裏，蘇鬟自知林九九不是那會低頭之人，她這般倒像是在討好自己。
什麼情況下，一個皇貴妃需要討好一個世家女？
蘇鬟想了一圈，結合前頭的話語，她眼睛一亮，心裏頭似乎有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前些日子便有人同皇上提出再選秀，如果爹爹有心，那麼自己是不是...這位置是不是就是自己的了？
“不知道蘇姑娘琴棋書畫會哪些？”。
“多少會些。”蘇鬟矜持回道，其實這幾樣她確實是學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