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再有下次，小李子很清楚，自己怕是就要成爲一枚棄子了。
他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他要做的就是爬到那最上面的位置，讓之前那些人都只能夠低頭俯視自己。
小李子回過神時自己已經走到昭陽宮裏頭，因爲那些侍衛都認出這人是蘇德忠身邊跟着的小太監也就沒人攔着他。他一路幾乎可以說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宮殿裏頭。
“啊？”小李子茫然回頭。
蘇德忠滿臉擔憂，他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還有些發燙，心裏頭着急，“你這身子不舒服就接着休息，不用急着來的！這兒師父一個人便夠了！”
這小孩是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名義上頭說是師父，其實也算是半個爹了。
蘇德忠還記得自己撿到對方的時候，小小的個子，在那羣剛剛入宮的內侍裏頭是最小的。原先是送進宮裏頭做侍衛，結果卻因爲身材實在是太過於瘦弱了，家裏頭又急着要錢，就把他賣進宮做太監了。
小小的個子，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讓那時候跟在慕容軒後頭處理各種事情的蘇德忠彷彿看到了多年前剛剛被送入宮的自己。
能幫一把是一把吧。蘇德忠對自己這麼說道。
再加上那會作爲皇上身邊的大公公都該帶一個徒弟，自己原先那徒弟在宮廷混亂之中死了，這還缺着位置。蘇德忠也就將他給帶到了自己身邊。
按理說這孩子該和自己姓的，但是蘇德忠鬼使神差之下還是讓他保持了原來的姓氏，姓李。至於名啊，大概宮裏頭也只有蘇德忠還記得，自己走過去問的時候，那個小孩子眨着一雙大眼睛，字正腔圓，極爲洪亮地告訴自己，“我姓李，因爲在家裏頭排行老二，所以他們都叫我李仲。”
現在呢？
所有人都只記得他叫小李子罷了。
“我沒事的，師父。”小李子扯開一個笑，“我這不是聽說你們這兒忙得很，怕你身體受不住，就眼巴巴地過來了。”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皇上和皇貴妃不想要其他人跟着，所以這兒也就留了我一個人伺候。你啊，別擔心。你師父老是老了，這替你多扛一點，多教你一點還是可以的。”蘇德忠笑着摸了摸對方的頭，“你啊，現在就聽師父的，還是回去休息吧，別在這兒瞎轉了。這兒沒什麼大事。”
小李子皺着眉頭滿是擔憂，“真的沒事麼？”
蘇德忠笑着擺擺手，“沒事沒事，就那麼一點小事，你這是小瞧師父不成？”
“徒兒不敢，那徒兒先走了？”
“去吧去吧。”
看着那走得越來越遠的那道背影，蘇德忠抹去眼角的淚水。
什麼時候，自己養的這個小孩子也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果然啊，這孩子長大了，翅膀硬了，自己是留不住了。
昭陽宮內，金獸正大開着嘴巴吐出淡淡香味的煙霧，一片都是橘黃色的燭光籠罩。
只見那正中央的牀上頭還有一張小几，几上頭擺放着棋盤，棋盤兩側除卻那兩盒棋子便是兩盞清茶。
林九九手裏頭拿着那白子在猶豫着不知道下在哪裏，這會瞧見了走進來的蘇德忠忙故意扯開話題，“蘇公公，處理完了？”
“處理完了。”蘇德忠樂呵呵地答道。
“想說什麼直接說吧。”慕容軒淡淡開口。
蘇德忠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散去，烏雲密佈足以形容他現在的臉色了。他抿了抿脣，“這...小李子如若真的做了那事。奴才還請皇上高擡貴手，免他一死，畢竟這孩子也是跟在奴才身邊那麼久了...”
“跟了那麼久還是跟別人跑了。蘇德忠，你還要爲了這樣的人向朕求情？”慕容軒冷淡的話語卻擲地有聲，這讓蘇德忠其餘的話嚥了下去，喏喏地說着不敢後退到了一邊。
“你兇什麼？這孩子也算是蘇公公的兒子了，看着長大的。爲他求情這不是人之常情？如果蘇公公無動於衷那纔是我們需要擔心的。”林九九翻了個白眼給對方說道。
慕容軒難得沒有開口，只是蹙了蹙眉，不動聲色地下了一子。
蘇德忠忙跪在地上，呈現趴伏狀態。
這子一下子將原先就處於窘迫之中的林九九直接變成了沒地方可以下了，因爲不論是下在哪兒自己都是要面臨下一步對方的贏面。
蘇德忠自然是不敢動的，林九九轉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慕容軒，“我知道你覺得寧可錯殺一千，也不願意錯放一個。但是你要知道你是父親，別人也是。蘇公公入宮這麼多年，已經沒有生下孩子的可能了，這會好不容易有了一個養子。結果呢？還是個白眼狼。”
“是，白眼狼是該死。但是白眼狼死了，蘇公公那份心也就死了。你願意讓照顧着你這麼多年的蘇公公這麼難受？”。
“別和我說什麼長痛不如短痛。你把自己放在蘇公公立場上想想，再把那小李子換成小爵爵試試看。”
林九九的話語就像是機關槍一樣得得得地往外吐出，坐在她對面的男人臉色是越來越差。
“娘娘，別說了。這件事是奴才心甘情願的。奴才清楚小李子做了不該做的，但是說到底他還是奴才的兒子。奴才也不求留他一命了，只求能夠給他留個全屍。可以麼？”
“皇上。”
這時，宮門口衝入了一個人。正是先前和蘇德忠說要回去的小李子，他的面上早就是淚流滿面，他連滾帶爬地跑過去攙扶着蘇公公，“師父，你別這樣。是小李錯了，是我錯了，我不該癡心妄想。你身子不好，別跪着了。”
“砰砰砰。”小李子轉頭朝着慕容軒的位置用力地磕頭，那腦袋都直接給磕出血了。但是他一點都沒有停下的跡象，反而是越磕越用力，“皇上，皇上求你了。你讓師父起來吧，這件事都是我的錯。我願意承擔所有責任。我知道謀逆要被五馬分屍。我願意！”
“你別怪師父，師父都是爲了我。爲了我這個混賬！”小李子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在自己的臉上，鼻涕眼淚都流了出來。
慕容軒嗤笑一聲，“你錯了？你既然知道錯了，那麼自己出去領罰吧。你師父怎麼也是跟隨朕多年的老人，朕自然不會虧待於他的。去吧。”
“謝皇上！”小李子轉過頭，用手擦去臉上的鼻涕和眼淚，“師父，是小李子對不起你。是小李子忘了最開始您告訴我的勿忘初心。我知道你一直對付我很好。其實我一直想要叫，但是又不敢叫。”
“趁着現在，我只想稱呼您一聲——”
“爹！”
小李子說完後又極爲鄭重地給蘇德忠磕了個頭，擦去眼淚鼻涕後，扯開一個慘淡的笑，“兒子以後不能孝順你了。爹，您要好好的。”
蘇德忠那趴着的身子都在忍不住地顫抖，彷彿在抑制着其他的情緒。
離去身影如若多年前荊軻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烈。
蘇德忠終於是忍不住在那人將要跨出門檻的時候擡起頭，朝着那背影喊了聲，“李仲！”
背影一頓，頭也沒有回哦，但是空中卻能夠聽見他的迴應，“誒！”
眼見着這就要成悲劇了，林九九眉頭緊鎖。雖然那個人是蘇太傅在宮裏頭的內應，但是自己卻不知道爲什麼卻下不了殺心，反而在看到這個畫面的時候情不自禁地淚目。
“你...”林九九正想開口勸一句。
卻聽得外面傳來一聲聲叫聲，但卻不是慘叫，倒像是在挨板子。
只見那原先板着臉的慕容軒頗爲調皮地眨了眨眼，“朕念在蘇公公曾有救駕之功。這功勞便換在小李子身上了，蘇公公可有意見？”
“沒有，沒有。”蘇德忠連連搖頭。
小李子被罰了十五大板，拖進來的時候整個人倒也算是從死裏頭走了一遭。要知道這宮裏頭的板子可不是開玩笑的，身體不好打，怕是一板就能夠要了他的命。
“小李子，謝過皇上，皇貴妃娘娘。”
“你還是多謝謝蘇德忠吧。畢竟是他用自己救駕之功換了你這條命，以後便還是改名叫李仲，這世上沒有小李子了。退下吧。”慕容軒揮了揮手。
小李子，也就是李仲叩謝後說道，“奴才有關於這蘇太傅的消息可以告訴皇上。”
“說。”
“奴才清楚皇上都在擔心這蘇太傅是不是離開荊州了。這一點奴才可以肯定不是，因爲這荊州的人只是一個帶着面具的傀儡，那傀儡早早便被蘇太傅放在荊州太守府了。”
“荊州是蘇太傅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