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剛剛從暗衛營裏頭出來，被前輩騙來駐紮在這裏的小暗衛湊過去和另一個面無表情的前輩說道，“這不是說好要將她送出宮了麼？怎麼到現在都沒有動靜？前輩前輩，你知道怎麼一回事麼？”
那位前輩面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他意味深長地轉過頭看着對方，“如果我知道的話，你認爲我還會在這裏麼？小子，你還是太年輕了，是被老李騙來的吧？”
被騙來的小暗衛面上一白，捂着臉，“是。那位老前輩以前帶過我，他和我說這裏輕鬆，而且任務時間短。結束後還可以回去暗衛營接受訓練。”
前輩拍了怕他的肩膀，“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小暗衛無語望天。
等到了下半夜，這屋裏頭的聲音才消失了，屋內也沒有點燃蠟燭，一片黑漆漆的。就好像他們之前聽到的不過是幻覺罷了。
“呼——終於唱完了，這是要好好睡覺了吧。我們也算是可以休息休息，喘口氣了。”小暗衛鬆了口氣，拍拍胸脯。
前輩以一臉你簡直就是太天真了的表情看向對方，並且用力拍拍他肩膀，“下半夜怕是更要折騰，你先睡會吧。以免你第二天走出這道門的力氣都沒有。”
“不會吧。”小暗衛一臉不信，要知道他在暗衛營裏頭可是年輕氣盛，最爲精神的一個，就算是七天七夜不睡覺也能夠完成特別厲害的任務。怎麼可能這麼簡單的一個小任務就讓他走不出這道門呢！
“不用啦，前輩你先去休息吧，我晚點在休息，正好和你交叉換班。不然剛纔感覺你都在打哈欠了。”小暗衛很是通情達理地說道。
前輩也沒有再推脫，反而是用一種極爲憐惜的眼神看向對方，這個眼神活生生就像之前他要入蛇窟的時候，其他前輩給他的那個眼神，叫做自求多福。
嚇得小暗衛一個機靈，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剛纔沒有接受對方的好意是不是錯了這件事。
半夜。
暗衛一般都是藏在了外頭的樹上或者是屋內的房樑上，因爲裏面關押的是曾經的皇后，所以暗衛們都在外頭監視，反正屋內也沒有可以拿來自殺的東西。
小暗衛這會正極爲悠閒地仰躺在樹上，他的雙手枕在了腦後，覺得先前前輩肯定就是杞人憂天故意要刺激自己的。
現在還不是都沒什麼聲音。
兩個人交班的時間到了，前輩從不遠處的另一棵樹上過來，“喏，你去休息吧。等會可別後悔。”
小暗衛眨了眨眼，極爲不解，但也沒有多問。
因爲夜晚的暗衛是兩個人輪流看守，而另一個人也不能夠離得太遠，所以在院子外頭的一棵樹上有一個地方，一般另一個暗衛就會在這裏休息。小暗衛自然也是在這裏休息的。
但是當他前腳剛剛踩在了那棵樹木的樹枝上頭，屋內就開始傳來了大聲的尖叫還有各種各樣嘈雜的聲音。
這聲音可是可以直接穿過院子傳出來，這倒是直接傳入了小暗衛的耳朵裏頭。
他瞪着一雙眼睛透過繁密的樹枝看向那片無垠的天空，整個人用着自己在暗衛營裏頭學到的心法一字一句地默唸着，就想着能夠早點有睡意睡着。但是魔音灌耳也就算了，自己還在擔心等會里頭的人出了事，該怎麼辦。
畢竟這麼聽來，那個人似乎在用什麼東西砸牆？
不會是腦袋吧？
這麼一想，小暗衛心下不安，連忙翻身入了院落。卻見他的前輩早早就等在了門口，看到小暗衛的時候也不驚訝，只是挑挑眉，“你來了啊。”
“她這是又在鬧什麼？”
前輩聳聳肩，“誰知道呢？這些天一直都在這麼鬧騰。先前值班的兄弟後來問過了伺候的老人，據說當年皇上很喜歡這位唱的那首歌，只不過後來爲什麼不喜歡也沒人知道了。這半夜鬧騰還不是做了什麼噩夢，醒過來後氣不過就開始鬧騰了，這些天我們都習慣了。喏，讓你睡前半夜，你還不要。”
小暗衛揉了揉額角，“這屋內沒事吧？不要等會她出了事，那我們就遭殃了。”
“嘖，還想着東山再起的人是不會有真正想死的念頭。”前輩搖搖頭，“這怕是想要引着皇上來見見她。怕的倒不是她死了，怕的是她這大半夜在鬧騰，會不會藉機逃了。”
小暗衛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執行過很多任務，但是幾乎多是殺人沾了血的任務。他不需要去接觸那個人物，所以也不用去過多地揣摩人的心思。在暗衛營裏頭，因爲他年歲小，性子單純，那些前輩也都較爲照顧着他。
先前自己聽那位老前輩說過，這是之前的皇后娘娘，犯了事被人貶了這才關押在這兒。
後來前皇后所在的那個家族犯了謀反之罪也是轟動朝野，就連一直在宮裏頭的小暗衛都聽說了。
沒有了母族，怎麼可能東山再起。
小暗衛不太懂，他也不想懂，他搖搖頭，陪着這位前輩守在了屋子的入口處，一守就是一夜。
“喲，是小李公公。”那名前輩瞧見了這會走進院內的人開口打招呼道，“不知道今兒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
小李子揚了揚手裏頭的聖旨，“這不是來宣讀聖旨呢。”
前輩和小暗衛立馬跪下，面上調笑不再，反而顯得極爲恭敬。
小李子拿着聖旨步入那屋內，宣讀聖旨的聲音尖銳洪亮，聖旨的大意就是將蘇欣悅貶爲凡人，送她一百兩白銀讓她好好生活。
等着小李子走出了屋子，這屋內才爆發了極大的聲音，“不！慕容軒不可以這麼對我！”
蘇南這輩子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天是這麼走出這座皇城的。
人羣擁擠在道路兩旁，用摩肩接踵來形容簡直不爲過。所有人的手裏頭都拎着一個籃子，籃子裏頭放着的不是臭雞蛋就是爛菜葉，有的人還在裏頭放了小石子。
當初太傅一朝淪爲了階下囚，所謂的名門貴族一朝門第冷落。外面的人會不知道麼？不，一張皇榜將蘇南的罪行都明明白白地昭告天下，上頭清清楚楚寫明瞭關於荊州的事情，關於蘇南謀逆一事，還有許許多多的小事。
這張皇榜不單單貼在了京城，也帖在了其他州府裏頭，上頭字一個都沒有變，這蘇南的罪行可以說得傷勢朝野都知。
而這荊州還有京城更是一批官員被收監下牢，聽候審覈，如若是謀逆罪行大的，怕就是所謂的抄家滅族了。
而這個所謂罪魁禍首，所有的人都以爲他會被處以極刑。但是在通告張貼出來，說是要將蘇南押送到極北之地服刑的時候，不論是朝臣還是民間百姓都愣住了，簡直不敢相信。
要知道自從建朝以來，或者該說，自從前朝以來，這謀反的人就沒有一個可以活着見到第二天的太陽。甚至於那個人的家族都幾乎可以說是屍橫遍野，幾乎沒有一個是受到了這麼輕的懲罰，這讓不明羣衆紛紛喫驚，甚至懷疑這裏頭是否還有隱情。
然而，不知道從何時起，這民間又流傳了一種說話。
說啊，是這皇上宅心仁厚，到底蘇太傅曾經做過他的老師。這一日爲師終身爲父，皇上也不忍心殺了他。便將對方流放極北之地，算是讓他贖罪了。而蘇家幾口人卻是根據罪行論處，沒有任何的法外開恩。
另一間值得人人稱讚的便是這皇上說到底，抓的還是隻有那些犯了罪的人，而對於他的妻兒子女而都選擇了放過。
當傳出蘇南是幾號要從哪兒出的城門，這些平民百姓都紛紛圍了上來，當然不是來送他離開，而是從他一出現，第一個朝着他扔了菜葉子沒有被人阻攔的人出現之後，其他千千萬萬個朝着他扔菜葉子和雞蛋的人也都出現了。
老百姓是很簡單的人，她們覺得當今的皇上實在是好。起碼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稅務，官員雖然不算是清正廉潔，但是也沒有做什麼壞事。所以這麼一來，平民百姓對於慕容軒這個皇帝的好感度自然是很高的。
所有的人自然都將仇恨轉到了面前這個要打破和平，要將一切都弄糟了的人身上。
蘇南頭一次這麼出車，坐在囚車上頭，他的臉上頭一次迎來了這樣的襲擊，一個雞蛋砸在他的面上，裏頭的蛋黃和蛋清帶着惡臭混雜在一起地流下，他閉着眼，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去看下面安全憤恨的百姓。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
“奸臣！”
“叛徒!”
一聲聲辱罵就這麼傳入了蘇南的耳朵裏頭，他彷彿還記得自己剛剛三元及第，拿到了所謂的官職來到那小小的鄉鎮。後來自己要離開後，那些鄉民們的十八里相送，甚至於在自己離開的車隊裏頭塞滿了他們送的土特產。
那個時候自己是什麼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