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會兒吧。”
“嗯？”迷濛地眨眨眼，蘇宜涵矜持不過三秒，“嗯。”
頭靠在蕭穆暄肩膀上，耳邊是噠噠的馬蹄聲，心裏想着就假寐一下的蘇宜涵沒過一會兒就沉迷於和周公幽會了。
等蘇宜涵再睜開眼睛，人已經在牀上了，蕭穆暄也和往常一樣睡在旁邊。
往常一樣嗎……
蘇宜涵之前還在想她是不是已經熟悉這樣的生活了，但是昨天晚上的熱鬧讓她記起她仍舊是格格不入的。
往常的生活是每天備考到頭禿，是一宿舍的人抓緊最後的時間一起喫飯唱歌玩劇本殺，是表面憂心前程，實際上已經有明確的規劃的生活。
現在則幾乎完全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數着日子過下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束。
蘇宜涵也不是不清楚，這種心態是因爲她自己沒有努力融入這個世界造成的。
“在想什麼？”蕭穆暄看着蘇宜涵臉上的表情，聲音不自覺地有些緊。
離得近，蘇宜涵能聽出一些剛睡醒的尾音，“沒什麼。”
“涵崽兒，你之前也露出過這樣的表情，是想家了嗎？”
“嗯，真沒什麼。”
“有事就說，好嗎。”
“嗯，你今天還要上朝嗎？”
“嗯。”
蕭穆暄離開王府後，並沒有如自己所說去皇宮，而是去了城郊軍營。
蘇宜涵也起來後，走在院子裏，一會兒去看之前做的微型大棚，一會兒去看紫藤的長勢，來來回回，眼神有些呆滯。
“流光，王爺幾時回來來着。”
“王爺今日去城郊軍營，多半傍晚會回來。”
“嗯。”語氣中帶着一點“家長今天不在家”的感覺，蘇宜涵窩進鞦韆裏，看着被風驅趕着的雲朵發呆。
實際上直到現在，別人最繁忙的時候，她反而是最閒的那個。
也終於有時間好好想想以後該做什麼樣的選擇了。
“你們都去做事吧，別看着了，我暫時就在這裏哪也不去。”
周圍保護的，服侍的都各自退開了。
確認周圍沒什麼人之後，蘇宜涵忍不住開始碎碎念，其實也不是一定要誰聽着，只是這些話一直憋在心裏打轉，反而讓她更加煩躁。
“我覺得我喜歡蕭穆暄來着，但是也沒有那麼喜歡。”
“說白了就是沒什麼歸屬感和安全感。”
“我膽子好小啊。”
“羨慕那些大女主，能那麼堅定地在陌生的地方過得風生水起。”
“我就只想活着……主要是沒什麼目標。”
“我一開始努力和周圍打好關係是爲了不被意識到什麼，不被利用，不直接撲街。”
蘇宜涵閉着眼，努力找個方向，把腦袋裏的毛線團理出來。
“我最開始，最開始想要什麼。”
“想要……”安穩地活着，最好不用努力的那種，想要不被人打擾的安全和寧靜。
第二，安定和寧靜。
“不過這些大風大浪也終究會過去就是了，感覺太妃現在過的就挺像我想要的。”據說老兩口又打算出去訪山尋水了。
“大概也還是有蕭穆暄本人的不確定性吧。”明明沒談過戀愛卻過於謹慎的說的就是她了吧。
問題追根究底就是那些了，想幾次也是這樣。
“什麼能讓我留下來呢？”估計其他人也很想知道這件事吧，畢竟她是個擋箭牌在最開始的時候還是個明擺着的事情。
“一夫一妻肯定是首要的吧。”
“安全？”
蘇宜涵睜開眼睛，躺下來的時候紫藤的篩下來的點點光芒正好落在鞦韆上。
擡手擋住眼睛，蘇宜涵也自戀地想過，至少到現在爲止她都能兢兢業業地避開可能觸發死亡的事情，像什麼被栽贓啊，人多口雜被噴啊，家裏出事啊之類的。
也都處理的不錯，甚至說還成功打過別人臉，這都是明晃晃地戰績啊！
與之相對的就是緊張感了，做得到和想去做的差別大概就是這裏了，沒有足夠的籌碼，她沒辦法讓自己從做得到變成想去做。
“不過暄哥也是個很大的因素就是了。”畢竟現在她是景昭側妃，一言一行到底要做到什麼地步，很大程度上都取決於蕭穆暄。
“‘看來側妃對他確實知之甚少，希望側妃問過之後還能如此底氣十足’嗎？”
回想織嫿說的事情，蘇宜涵隱約有個猜測，但她向來是要麼全然相信，要麼壓根就不信的那類人。
蕭穆暄的事情不管怎麼說都是他自己最有發言權，人云亦云的事情總是會缺失一些細節。
更別說……
“他一個王爺，又是隨父親經歷過先皇那些破事的人。還守過邊疆，打過仗。”
蘇宜涵記得，鄰居家一個男孩當兵前後的反差是有些大，倒不是說人變了或者怎麼樣，但是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了。
“帶兵打仗應該會更累一些吧。”也更危險一些，不像她原來的國家，別的不說，平民老百姓平平安安地不被刀槍相向着過完一輩子還是挺容易的。
“所以最大的變數就是我自己的安全，不是那種動動腦子就過得去的事情，而是不可抗力一類的；以及蕭穆暄。”
所以暄哥到底是那種喜歡她啊！怎麼個喜歡法能不能說清楚啊！
這種問題完全問不出口好嗎！
“腦闊痛，問清楚了就留下來吧，左右到現在爲止我都沒有經營過這段所謂的感情，一直都是被動接受，也虧蕭穆暄都不帶放棄的。”
說是一回事，真正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傍晚前和戚霽雪聊天的時候得知萬邦朝會的前三天是休沐，不需要上朝的時候，蘇宜涵悟了。
不是她心志不堅定，是敵人太強大了。
然後蕭穆暄回來的時候就發現流雲一臉視死如歸地告訴他，今天開始不能住在側妃的院子裏了。
捏着手裏一回來就被蘇宜涵塞到手裏的厚厚的一封信，蕭穆暄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