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離，來。”
說完，黎越便已經讓人下去準備小魚，知道她一向愛喫魚，宮中如今接受的進貢，海產也更多了些。
所有人都以爲皇上有了新的寵妃，都以爲是妃子喜愛喫魚，卻沒有想到，會是黎洛府上的一個丫頭。
“不用了，我今天只是來找蘇茵，既然來到你這裏，便也同你說說吧。”
雖然聽到小魚，黎離還是忍不住有些嘴饞，但是一想到黎洛會生氣，她也便忍了下來。
“嗯。”
黎越點了點頭，坐在了她的對面。
事實上，他也知道，黎離此刻會說的話，定然不會是什麼好事，但是他還是不想錯過任何能夠和她如此面對的機會。
“不管蘇茵做了什麼，我都不會傷害她，而她如今既然被你接進了宮中，你便一定要好好待她。”
黎離說的認真，畢竟蘇茵是她十分欣賞的女子，自然不希望她受到傷害。
“你怕是想錯了，是她自己進宮的。”
黎越笑了笑，這件事情，看來她是誤會自己了啊。
蘇茵入宮，分明是她自己的主意，黎離若是連這一點都冤枉在他頭上，他就太冤屈了。
“自己？”
黎離此刻才感覺到奇怪，蘇茵怎可能自願做出傷害黎洛，同時進了這個她一直不願意面對的牢籠呢？
“黎離，我知你不願意信我，我可以帶你去見蘇茵。”
雖然知道她若是認清楚了這一切，心裏定然會不是滋味，但是他還是不願意讓她誤會自己。
更何況，也許這些人之中，最早認清楚蘇茵的人，正是他了吧。
他一直知道，蘇茵絕對不是一個可以安安分分待在黎洛府上的女子，即使沒有黎離的存在，她的心裏也會有着各種不甘。
黎越倒是看得明白，從前她與黎洛在一起，之所以會郎情妾意，不過是因爲那時候帝位未定，對於黎洛，她的心裏或許是有着好感，但是更多的，應該是那對野心的追逐。
她出身低微，自然會對權利不斷是追求。
可是這些，是黎離和黎洛都看不到的。
在他們的眼裏，蘇茵一直是表現出的那般善良溫婉，還有着似乎是從骨子裏透露出來的清高，可是事實上，也只有蘇茵最不想面對的人，同時是最懂她的。
“不必了，我自己去！”
黎離此刻的心情並不多好，自然與黎越說話的口氣也重了些。
黎越平日受慣了百官朝拜，但此刻被她如此對待，卻也沒有太過憤怒，只是淡淡點了點頭。
想起剛剛蘇茵爲自己指的路，黎離很容易便找到了她的院子。
“進來吧。”
看着滿園風光，即使只是從門口，都能夠看到屋內的繁華，黎離止住了腳步。
可蘇茵的聲音此時卻傳喚出來，讓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咬了咬牙，她還是走了進去。
但是每一步，她似乎都在回想剛剛黎越說過的話。
若是這一切都是蘇茵心甘情願，那麼她應該對黎洛與自己，已經情斷了吧。
“我倒是沒有想到，先來找我的人，會是你。”
蘇茵笑了笑，一如往常的茶水與點心，若是放在平常，黎離定然會忍不住貪喫一些，可是今日，她竟然是一點胃口也沒有。
她不會忘記，黎洛就是這般中的毒。
“你爲什麼會傷害他？”
這是黎離最奇怪的問題，也是她一進門便問出了口的。
“爲了現在啊。”
蘇茵雖然這般說着，但是眼底卻似乎有些悲苦。
若是可以選擇，她也希望能夠用生命換取自由，用權利換取愛情。
可是她沒得選，若是他們處於她的地位，便會明白她的選擇。
“你不會是這樣的……”
黎離似乎是不敢相信，一直以來她認識的蘇茵，竟然真的是這般模樣嗎？
“什麼樣？你明白我嗎？你懂我嗎？黎洛他又懂嗎？”
蘇茵的眼神之中越發的悲涼，但是語氣之中卻是有着囂張的氣焰，顯得咄咄逼人。
這樣的蘇茵，黎離從未見過。
“我以爲……”
“你以爲？”
黎離還沒有說完，便被蘇茵堵了回去。
“我自小便生於將軍府，人人只知將軍府榮光，卻不知何爲庶出。”
說道這裏，蘇茵的眼裏已經有些溼潤，她總是無法接受庶出的身份，因爲是庶出，她的一切便都要被否認，即使她識大體，即使她知書達理，即使她有着一切的美好，但是任何時候，任何人都看不到她。
“那個時候，我遇到黎洛，這才找到了一絲解脫的感覺，與他在一起，我可以不用按照父親的安排，可以不用將自己的婚事變爲將軍府的籌碼。”
“蘇茵，可是黎洛他沒有做錯什麼。”
雖然對她說的這些，黎離的心裏能夠感覺到同情，但是她還是不可以理解，既然她愛過黎洛，怎麼會如此不顧他的性命？
他的確沒有最錯什麼。若是錯了，也許就是錯信了她吧。
蘇茵在心裏也問過自己很多次，黎洛分明是個好人，待她也是很好的，她如此枉顧他的信任，會不會不對？
可是答案到了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她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已經明明白白的擺在了面前，她知道結果，對錯便已經不重要了。
＂嗯？＂
見蘇茵久久不說話，黎離這才又問了一遍。
不管這個答案對蘇茵重要與否，對她都是很重要的。
她想要知道，蘇茵爲什麼會做出這樣背叛黎洛，背叛王府的事情。
＂他的生死，與我何干，他是你的啊……＂
蘇茵的眼裏有些悲哀，但黎離卻感覺不到一絲絲的愛意，她對黎洛，已經放棄了嗎。
＂可是黎洛他信任你啊！＂
黎離不能理解，黎洛那樣的信任她，她怎麼還做的出這樣的事情。
＂就是因爲信任，我才能夠有機會傷害他，這個道理你都不懂嗎？＂
此刻黎離才感覺到了人性的可怕，爲什麼會如此，蘇茵爲什麼會從一個如此和善的人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蘇茵，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愛他是假的嗎？＂
雖然黎離知道，若是蘇茵愛着黎洛，那她的心裏會有些難受，但是她卻並不希望，蘇茵變成一個心裏沒有愛意，同時又如此惡毒的女人。
＂愛？我愛他，可是他的心裏現在只有你了啊，他不是我的了……只有在這宮裏，我才能夠徹徹底底體會到被愛的感覺。＂
蘇茵一邊說着，淚水卻已經充盈了眼眶。
她也知道，無論在哪裏，她都得不到愛意。
但是此刻如此說，可以不讓她顯得那般卑微。
＂既然如此，蘇茵，日後我們便不必再見了！＂
黎離的心裏無比憤怒，她不敢相信，一個與自己那般熟悉的蘇茵，竟然會成了這樣。
看着黎離離開，蘇茵再也忍不住眼眶之中的淚水，這才哭倒在了梳妝檯前。
若是可以，她也想像黎離這般簡單，可是她不能。
只有得到黎越的心，只有幫了黎越，她才能夠得到她想要的。
對她這樣卑微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一下飛上枝頭更加重要的了。
＂朕沒有騙你。＂
黎離剛剛走出來，便遇到了黎越，他似乎在這裏等候了很久，只爲了與她說句話。
＂蘇茵說，只有在這宮裏，纔有被愛的感覺，我相信，她是愛你的。＂
黎離擡起頭，她的眼底有些看不明白的東西，但是她希望，蘇茵能夠幸福。
不管她選擇了誰，至少此刻，她的心裏是有愛的，這樣，她便可以幸福了吧。
＂被愛？＂
對於蘇茵的話，黎越似乎十分嗤鼻。
愛意？他對蘇茵，沒有，也不會有。
之所以接她入宮，爲的不過是履行諾言罷了，若是一定要考慮一個皇后人選，他寧願是簡單單純的黎離，只可惜，她是他最不願意強迫的人。
＂好了，我走了，你照顧好她，雖然我知道她的選擇不是我們，但是也希望不要委屈了她，麻煩你了。＂
黎離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這樣語重心長的時候，但是不得不說，她對蘇茵，是真的忍不住的想關心她。
她看起來那樣的脆弱，那樣的帶着溫柔，隱忍的愛意，讓人無法不心疼。
即使是她做出了傷害黎洛的事情，即使她做錯了，她也並不忍心追究。
一路走去，黎離這才發現，自己的身後似乎跟着一人。
在快要走出宮門的時候，她這纔回過頭來。
＂跟着我做什麼？＂
身後的人，正是黎越，她沒有想到，從剛剛那裏，他竟然親自跟出來了這麼遠。
＂若是你，願不願意留在宮中？＂
就在剛剛，這個問題浮上了他的腦海，便再也揮散不去，而此刻，他想親口問問她，想要得到她的答案。
即使他明明知道她與蘇茵是不同的，卻還是抱着幻想。
＂不會。＂
黎離的回答十分肯定，似乎並不用思考一般。
留在宮中？
這對她來說不過是個華麗的牢籠，即使像蘇茵那般，擁有至高無上的頭銜那又怎麼樣，只是變着法子將她囚禁起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