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卓珩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面上看不出喜怒。
雖然跟程清見面這事兒，陸秉文確實問心無愧，但他爲了避免段卓珩動不動的喫醋，故意瞞着他也是真的，現在當面被逮到，多少有些尷尬。
好在段卓珩還算知道在外面給他留點面子，並沒有上來繼續質問的意思，一句摸不清意思的“巧嗎”過後，視線很快轉移到了程清身上。
“程先生，好久不見啊。”
程清嚥了下口水，趕緊段卓珩的目光快要把他盯穿了，深呼吸兩口定了定神，才頷首回了句：“段先生。”
段卓珩挑眉：“如果我沒記錯，程先生上個月剛過了三十二歲生日吧，真是時間如流水啊，我還記得上初中的時候，我在學校的元旦晚會上唱了您的一首歌，文文當時以爲我喜歡你，還說等放假帶我去看你的演唱會呢。”
說到三十二歲的時候，段卓珩故意咬重了一些，像是在提醒程清他的年紀。
作爲一個喫青春飯的偶像，年齡這事兒無論男女都是大忌，程清確實被他刺了一下，但畢竟在娛樂圈浸淫多年，就算心裏早就想罵人了，面上依然還得和顏悅色。
“是嗎？那就謝謝顧先生的喜歡了，”程清裝出一副思考的樣子，“需要我送您一套簽名專輯嗎？”
呵呵，誰喜歡你了？
段卓珩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臉上依舊帶笑：“那就不必了，其實那時候是文文誤會了，我唱歌不好，當時被選中表演，只能找一首隨便就能學會的口水歌來唱了。”
諷刺了年紀還不夠，還要在諷刺一遍他的作品。
程清覺得以面前這個人嘴損的程度，如果不是啓潤的公子，絕對沒可能健康活到這麼大！
眼看着兩個人眼裏的殺機都能把對方戳上幾個窟窿了，躲在旁邊降低了半天存在感的陸秉文終於忍不住出來打圓場。
上前一步把程清擋到身後，擡頭瞪了段卓珩一眼：“你夠了啊，少說兩句。”
陸秉文這不出來調停還好，段卓珩過了嘴癮也就算了。
但他這一出來，還把程清擋到了身後，把錯誤全算在自己頭上，這段卓珩哪能忍得了，當即仗着身高優勢，略過陸秉文，挑釁地瞥了程清一眼：“出道這麼多年，程先生這有事兒就往別人後面躲的本事，可是一點也沒變啊？”
程清當年是跟另外一個歌手組合出道，兩人一起創作，因爲唱了一部大熱電視劇的插曲而名噪一時，出道第二年就能開起萬人演唱會，所有人都覺得他們會是未來十年內的樂壇雙子星。
然而沒過多久，在兩人第三張專輯籌備期間，外讓他們爆紅的那首電視劇插曲突然傳出了抄襲傳聞，國外一作曲家在社交網站貼出了完整的音源對比視頻，就連完全不懂音樂的人也能聽出程清他們那首歌完全就是複製粘貼。
事情發生之後，輿論一片譁然，就在所有人認爲雙子星短暫的絢爛過後即將迎來隕落的時候，組合的另一位成員馮飛突然站出來，攬下了所有的錯誤，說那首歌是自己一個人瞞着公司抄的，把程清摘了個乾乾淨淨。
這件事後，馮飛直接宣佈永遠退圈，而程清則繼續在娛樂圈混的順風順水，只不過再不賣創作才子的人設，對曾經做組合的那段歲月也漸漸閉口不提。
但凡對那些年娛樂圈有些瞭解的人，都知道這是程清最大的雷點，段卓珩自然也知道，所以才故意扯起來想讓他難堪。
最後效果也確實沒讓段卓珩失望，在他說話的過程中，程清的臉色慢慢陰沉下來，看起來馬上就要堅持不住要摘下臉上十幾年如一日的假笑面具了。
然而就在程清即將忍不住之前，陸秉文先忍不住了。
他上前一把抓住段卓珩的手臂，將人拉開半米，背對着程清壓低聲音：“段卓珩，你吃槍藥了？！”
“我……”
段卓珩真是又氣又急又委屈，雙手緊攥，一忍再忍，終於從緊閉的牙縫裏擠出一句：“我沒吃槍藥，我喫醋！”
雖然段卓珩經常有事沒事兒就開始喫醋，陸秉文早就習慣了，但以往他都是任自己怎麼激都不承認的，今天居然主動承認了？
陸秉文着實有些驚訝，剛剛心裏冒起來的一點小火兒也被興奮掐滅了，嘴角挑起一個微笑，擡手想給面前炸毛的某人順順毛。
然而手剛舉到一半，停在段卓珩臉側，一旁突然傳來一聲渾厚有力的：“住手！”
不光是陸秉文，就連美滋滋準備閉眼享受愛撫的段卓珩也被嚇了一跳，邊梳理心情邊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陸秉文好不容易等來段卓珩承認喫錯後的互動被攪和了，心情自然也不會好，轉身時眉頭皺的都快能夾死蒼蠅了。
按照他的性格，當時就該開罵了，但想到身邊的段卓珩，這些人看起來都是他的合作商，再三斟酌後陸秉文還是忍住了，費力擠出一個微笑：“各位，有事兒嗎？”
前面幾個合作商左右看看，交換了一下眼神，最後還是那位地中海杜總決定率先開口。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陸秉文，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揚起下巴：“這話應該我們問您吧，陸少爺？”
陸秉文輕笑一聲，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喲，我怎麼招惹各位了呀？”
杜總皺眉，他旁邊一位看起來年紀最大，頭髮有些花白的男人搶在他前面：“你當然沒有招惹我們，但你不能對段先生如此無禮！”
段卓珩今天請的這幾位合作商，都是些小公司的負責人，做夢都想搭上啓潤這艘大船，所以一個兩個都想着借今晚這頓飯跟段卓珩拉近關係。
然而還沒等喫飯，就在大堂遇見陸秉文了。
雖然他們這些人混不進上層的豪門圈子，但段卓珩和陸秉文的種種過節網上都傳得沸沸揚揚了，可不需要進了圈子才能知道。
眼看着剛纔段卓珩在看見陸秉文的時候突然變了臉色，所有人對傳聞的可信度又增加了幾分。
因爲剛剛段卓珩離開之後，兩撥人之間的距離隔得有些遠，合作商們並沒有聽清三人的對話，只看着段卓珩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看，就以爲是被陸秉文給氣到了。
對這些等着抱啓潤大腿的各公司負責人來說，這簡直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一貫聽說陸小少爺伶牙俐齒，要是再段總被他氣得說不出話的時候有人上去幫他出氣，留個好印象，還怕將來將來沒有跟啓潤的合作嗎？
於是幾個人暗地裏一合計，便爭先恐後的湊了過來。
當了二十多年的環宇繼承人，陸秉文從小就是在各種阿諛奉承中成長起來的，雖然今天被奉承的對象變了，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出了這羣小老闆們的小心思。
有些習以爲常又有些無奈：“你們哪隻眼睛看見我對他無禮了呀？”
“你剛剛手都舉起來了，要是我們沒過來，你難道還想動手不成？！”杜總一臉憤憤。
陸秉文：“……”
見陸秉文不說話，幾個合作商略顯得意，以爲他懾於他們人多勢衆，怕了。
一個被擠到旁邊的略顯消瘦的男人笑笑，覺得到了該自己刷存在感的時候了，擡高聲音對着陸秉文：“你要是知道錯了，就當着大家的面給段總道個歉，想必段總大人大量，是不會跟你計較太多的。”
道歉？
陸秉文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很像問問這羣自我感覺良好的傢伙，真的沒有發現自從他們過來，段卓珩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黑了嗎？
一句話撂出去，沒有得到任何迴應，消瘦男人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但陸秉文畢竟曾經是連段卓珩都能不放在眼裏的環宇繼承人，雖然環宇到了，但這些年的人脈不可能一點不剩，剛剛仗着段卓珩的名字逼他道個歉也就罷了，真要開口罵他，確實有些不敢。
思來想去就把主意打到了一旁看起來最好欺負的程清身上。
男人清清嗓子，看着程清：“既然道歉的話陸小少爺沒有經驗張不開口，不如就程先生代勞吧，畢竟兩位關係密切，幫忙道個歉應該不在話下吧？”
說到關係密切的時候，還跟身邊幾人交換了下臉色，伴隨着不可說的“你懂得”的表情，就差直說兩人幫你金主道個歉了。
如果是幾分鐘之前，程清也許會先站出來解釋壓根陸秉文的關係，然而剛纔他剛被段卓珩擠兌了一番，暫時沒這個菩薩心腸。
於是故意上前兩步，站到陸秉文身邊，笑着看向段卓珩：“好啊，段先生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替文文向你道歉。”
段卓珩的臉氣得都快跟鍋底一樣黑了，咬牙切齒：“你替文文？憑什麼？你配嗎？”
“剛纔這位先生已經說了啊，我跟文文——關、系、密、切。”程清一字一句，故意往段卓珩心上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