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算了吧，”段卓珩搖下車窗，“我覺得陸叔叔應該不太想見到我。”
陸秉文笑笑：“那好，我送完合同馬上下來。”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陸秉文總覺得段卓珩在面對老陸的時候反應總有些怪怪的，老陸提起他的時候也是如此。
就像現在，陸秉文把合同交給老陸，他卻好像並不在意，反而問起了段卓珩。
“小段不是跟你一起去的嗎，怎麼，沒一起回來？”
陸秉文頓了一下，才搖頭：“他在樓下等我。”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老陸說起段卓珩來居然從連名帶姓變成了小段。
得知段卓珩在樓下只是沒上樓後，老陸哼了一聲：“就知道躲，我這兒是什麼龍潭虎穴嗎？”
陸秉文不知道老陸這是哪兒來的氣性，習慣性地想幫段卓珩解釋，結果還沒等開口，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父子倆對視一眼，陸秉文有些懵地去開門：“物業嗎？”
誰曾想門一打開，居然是段卓珩的臉，陸秉文怔了怔，小聲問他：“你不是說不上來嗎？”
段卓珩是使給他一個待會兒再說的眼色，面帶笑容地越過陸秉文去跟陸致遠打招呼，好不熱情地噓寒問暖了一番。
老陸裝作不知道他跟陸秉文是一起的樣子，故意問：“你這是跟秉文一起來的？剛纔怎麼沒一起上來啊？”
段卓珩腦子轉的飛快：“我剛纔去找車位了，樓下冷，所以讓秉文先上來。”
“哦，我還以爲你是故意躲着不想上來見我呢。”老陸似笑非笑。
不愧是老狐狸，還真被他猜中了。
但段卓珩哪敢接茬，只能乾笑着否認：“怎麼會……”
“別緊張，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嘛，”老陸笑着上前拍了拍段卓珩的肩膀，“你這樣搞得我好像在欺負你似的，秉文又該不開心了。”
段卓珩抿緊嘴巴，使勁忍住不讓自己叫出聲來，他現在懷疑陸家祖上是不是什麼功夫世家，要不陸致遠怎麼好像內力似的，一巴掌拍下來，自己半邊身子都疼得繃緊了……
儘管疼得不像話，但段卓珩還是隻能咬緊牙關擠出一個微笑：“我沒緊張啊，秉文不會誤會的。”
“他在你面前當然不會表現出來啦，”老陸收回手，“你是不知道當年聽說你出國的消息後，他都快把環宇給我鬧翻天了，非讓我找人去查你去了哪個國家，不然就耍賴不上學，天天賴在我辦公室一哭二鬧三上吊。”
“爸！”
之前因爲段卓珩做過的傻事被老爸就這麼擺到當事人面前，陸秉文感覺很不好意思，上前幾步橫在兩人中間，又羞又憤地瞪了老陸一眼：“你說這些幹什麼？！”
老陸挑眉，捂了捂嘴。
陸秉文又轉身跟段卓珩說：“你可千萬別聽我爸胡說，我纔沒有那樣！”
老路嘴上似乎在抱怨陸秉文，但段卓珩知道他這是在提醒自己當初不告而別給陸秉文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段卓珩心裏很不是滋味兒，但爲了讓陸秉文安心，他還是強忍着笑笑：“我知道。”
陸致遠在一旁看着兩人的互動，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怪不得你不想跟我一起上去，”回家的路上，陸秉文想起剛纔老陸對段卓珩的態度還是很不舒服，“我爸也太過分了！”
“彆氣了，叔叔的心情我也能理解，當年確實是我不對。”
明明剛纔陸致遠是在給段卓珩下馬威，但陸秉文卻顯得比他本人還要生氣，反過頭來倒是需要段卓珩來安慰他了。
“你知道就好，”陸秉文瞥了他一眼，“我說你平時不是挺能說的嗎，怎麼剛纔跟啞巴了似的，不會老陸解釋解釋嗎？”
段卓珩苦笑，本來就是自己的錯，有什麼可解釋啊？
不過陸秉文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託着下巴問他：“你該不會真的怕老陸吧？”
“他畢竟是你爸。”
“好吧好吧，沒意思……”陸秉文撇撇嘴，轉移了話題。
下午回家，兩人窩在沙發上看了最新一期的選秀節目，大概是後援會集資的那幾十萬發揮了作用，李子言的鏡頭在新的一期裏明顯多了起來。
雖然同公司那位主捧的練習生依舊皇得明目張膽，但從彈幕和評論區看來，李子言的粉絲數量已經開始遙遙領先。
“從後援會的集資金額來看，李子言已經穩進出道位了，”段卓珩翻了一下微博，問陸秉文，“怎麼樣，還打錢嗎？”
說着，點開後援會的集資鏈接，直接打進三十萬。
段卓珩見狀，也換上小號，跟着他打了三十萬。
陸秉文看着跟在自己ID下面的“下自成蹊”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一些年少時的事。問他：“你還記得咱們是情敵這個說法是從什麼時候傳出來的嗎？”
段卓珩看着他，眼帶笑意：“當然，高一的時候李子言參加校園歌手比賽，你召集了一堆人去給他當啦啦隊，我很不高興，就去找他讓他離你遠一點，結果不小心被你們班那個大喇叭碰了個正着，李子言當時剛上完體育課，臉上很紅，她就以爲是我跟他表白了，回班之後大肆宣揚……”
“哈哈哈哈，”陸秉文想想也覺得好笑，“我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大概是腦子短路了，還真信了她的話，連課都沒心情上了，直接跑到李子言他們班把他叫了出來，結果他倒是跟我解釋清楚了，可我們班那羣女生不知道怎麼想的，非說我是知道你跟他表白後有了危機感，也趕着去表白了哈哈哈。”
“也不怪他們誤會，你當初那麼用心地給他組建啦啦隊，別人不多想都難。”段卓珩話裏酸溜溜的。
陸秉文往他身邊靠了靠，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嗎，啦啦隊是我跟別人玩遊戲輸了的懲罰，而且，我當時也邀請你加入了呀，是你自己亂喫飛醋拒絕了我。”
段卓珩回憶了一會兒：“那時候我以爲你已經發現了我喜歡你，但是不想接受，所以用這種方式暗示我不要對你有什麼別的心思。”
“什麼跟什麼呀，你覺得我是這種拐彎抹角的人嗎？”陸秉文撅了撅嘴。
突然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從段卓珩身上起來，盤腿正坐着面向他，無比認真地問：“你剛剛說什麼？你以爲我發現了你喜歡我？”
“所以，你從那時候就開始喜歡我了？”
陸秉文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一直以來，他都以爲是自己先動心的，畢竟從前不管牽手，接吻，甚至告白，都是自己主動的，段卓珩雖然沒有表現過拒絕，但似乎也沒表現得多麼熱情。
以至於有段時間，陸秉文甚至懷疑他是因爲不想失去自己這個朋友，所以纔在自己表白的時候選擇接受的。
這也是爲什麼當初段卓珩不告而別之後，陸秉文雖然傷心，卻沒有再去找他的原因。
畢竟在那時候的他心目中，自己愛段卓珩是可以確定的，但段卓珩對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什麼，他始終摸不準。
所以陸秉文當時，傷心和不可置信過後，也存了一點放過段卓珩的心思。
不過理智上雖然是這麼想，但情感上難免有時不願相信，於是大學期間，他學着圈裏那些花花公子瘋也似的包養情人，恨不得天天搞出緋聞，就是希望有天能穿到段卓珩耳朵裏，激他喫醋，然後回來找自己。
然而可惜的是，就算他包養的情人都快能組成一個選秀節目了，段卓珩也沒回來。
剛開始那幾年，陸秉文還能安慰自己也許是他課業繁忙，沒時間看國內的八卦新聞，但直到大學畢業，依舊沒收到任何迴應的陸秉文也就漸漸死了心。
也許他是真的不喜歡自己。
從小到大在任何方面都自信心爆棚的陸秉文是廢了很大功夫才強迫自己接受這個事實的，然而現在，段卓珩居然說他高一的時候就喜歡自己了……
陸秉文心情有些複雜。
段卓珩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這麼激動，懵懵地點點頭：“是啊，我以爲你早就知道了。”
“我在就知道？！”陸秉文又氣又覺得好笑。
如果自己早就知道他一直喜歡自己，當初就算豁出去了，什麼都不管不顧也得把他從國外揪回來不可。
聽陸秉文講完他這些年的心路歷程後，段卓珩沉默了許久，突然嘆了口氣：“這大概就是命吧，陰差陽錯地讓我們錯過。”
陸秉文皺眉，他最不喜歡聽別人說什麼命啊運啊的東西，尤其是從段卓珩嘴裏說出來，他哼了一聲打住：“什麼命不命的，就是當時太幼稚了，遇事總喜歡自己瞎想，以爲是在爲你好，結果只是感動了自己，要是換到現在，我絕對二話不說第一時間找到你然後把事情問清楚，纔不會自己有的沒的瞎想。”
段卓珩看着陸秉文愣了片刻，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心中好像有處地方被觸動了，良久過後伸手將他摟進懷中，悶聲道：“文文，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