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將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鬼母身上。
短時間內連用兩次鬼母的能力，這讓沈林臨盡枯竭。
如今的他就連把鬼母收回回憶的能力都做不到，只能這麼眼巴巴的看着。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中，沈林硬着朝陽瞥見那一襲紅衣在風中飄蕩，沒有太多多餘的動作，心裏安定了不少。
坑中，葉真的身形消失，在沈林重新察覺到的時候，那個中二病在空中做了幾個空翻的高難度動作，而後負手而立。
葉真明顯打算開口說些什麼，可剛一開口就咳出來部分血沫還有內臟的血塊。
鬼母的能力作用於回憶，哪怕葉真倉皇之下，動用替死鬼抵消了大部分傷害，可還是受到了一部分衝擊。
當然，這種衝擊並不致命，可依舊讓葉真驚喜。
出道以來歷經多次戰鬥，很少有人可以把他傷到這個程度。
中二病青年看向小沈的眼神越來越覺得順眼，甚至有一種長輩打量晚輩的架勢。
好，很好，非常好。
小沈以後就是我葉某人旗下第一大將，爲我南征北戰，日後當可封侯拜相。
葉真根本沒考慮過沈林是否會答應的問題，在他看來這不是問題。
孩子皮實老不好，多半是慣的，打一頓就好了，一頓不行就兩頓，打多了總能解決問題。
念及至此，葉真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鬼母，那一襲紅衣在回憶中將他絞殺，那種久違的痛苦跟恐懼可謂刻骨銘心，他的眼神隱隱帶着一絲忌憚。
這隻厲鬼很恐怖，小沈似乎因爲復甦受限，沒能發揮全部能力，否則剛剛那一下他要承擔的傷害更多。
這也讓葉真在一定程度上預見了沈林的未來。
如果未來的小沈能解決復甦問題，這傢伙的實力還會再上升一個檔次。
“好，很好，小沈，不愧是我葉某人看中的人才，有膽識，有能力。”葉真哈哈大笑，放言間還有不少內臟的血塊從他口中流出，可他本人卻絲毫不在意。
癱坐在地的沈林眼皮狠狠地跳了跳，從這句話中他品到了不太對勁的感覺，事已至此，這個中二病還沒有罷休的意思。
沈林的眼眸低垂，手指再度滲出鮮血，隨時準備召喚鬼當鋪。
雖然那鬼東西會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可在平等交易的基礎上，他尚且存在一線生機。
無論怎麼說，總比眼下的情況會好很多。
“小沈，你得到了我的認可，這樣，從今天起，你叫我一聲老大，有我一口喫的，就絕對不虧待你。”葉真豪言，此時此刻被他不知道拋到哪裏的長劍再度出現在他的手中，虛空舞了個劍花，姿勢十分帥氣。
沈林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眼前的一切在他的預料之中，這個中二病在跟小楊對決的過程中也有類似的想法。
不同的是，當時的楊間憑藉棺材釘跟鬼柴刀，已經具備跟葉真平等對話的資格。
沈林還不夠，潛龍在淵，雛鳥露頭，他還需要積累。
“你似乎喫定我了？”沈林低眉，冷聲迴應。
“小沈，這沒什麼，你還年輕，處於上升階段，等你成長起來，我就差不多改隱退了，到時候，靈異論壇由你統領，無敵之名由你繼承，到時候我靈異論壇，一門雙無敵！”葉真揮手，古裝袍子無風自動，談笑間揮斥方遒，彷彿一位資歷久遠的前輩對後輩指點。
沈林嘴角微微抽搐，沒記錯的話，這貨也就二十多，跟自己差不了多少。
靈異論壇自己繼承？一門雙無敵？
這玄幻的畫風給人一種想要吐槽卻不知道從哪裏開始的感覺。
沈林的眼神微眯，葉真這個人是典型的幻想主義，無法無天。
如果換一個人在這裏，比如那位靈異論壇的經理，就不會說出這種話。
民間馭鬼者組織本身就是馭鬼者總部的一塊心病，放任靈異論壇與朋友圈的壯大已經是迫不得已，總部不可能再讓這兩個組織有任何飛躍式發展，那會超出他們的掌控。
沈林如果此時此刻答應葉真，那就意味着與總部的決裂。
並非沈林高看自己，可如今的他確實有讓總部重視的資格。
無論是王小明還是曹延華，可能會允許自己任性，可能會允許自己隔閡，卻不可能允許自己加入某一方馭鬼者組織。
制衡是權謀的最終目的，也是最主要的目的。
復甦中爲了不破壞平衡，在葉真與楊間大戰的時候，爲了防止一家獨大，總部用威脅逼迫楊間放出了葉真。
放在如今同樣的道理。
如今在外界的眼中，沈林掌握了某種駕馭復甦或短暫壓制復甦的辦法。
孫同輝那一幫人只不過是一幫出頭鳥的蠢貨，真正的大魚從來不曾露面。
在這種條件下，總部不可能放任沈林去加入靈異論壇，這不現實。
沈林目前還沒有跟總部決裂的打算。
一是實力不夠。
二是總部還有合作的價值，隊長計劃對自己很有益。
三是總部還有那位恐怖的秦老在。
只要有他在，馭鬼者總部就永遠是第一勢力，不會有更替。
沈林沒有居人之下的意思，也沒有這個想法。
靈異論壇是以葉真爲精神圖騰的組織，其他人在能耐也翻不起什麼水花，沈林也沒介入的打算。
“如果我不同意呢？”沈林緩緩開口，語氣平淡，不卑不亢，目光卻十分銳利，銳利的像一把刀彷彿要插入人心。
這種反駁讓葉真不怒反喜。
“好，很好，沒有無敵心，怎麼成就無敵路，小沈，你很好。”
他開心的言道。
“沒關係，我會讓你同意的。”
沈林的眼角依舊平淡，背後的雙手卻加快了動作，他有把握在一瞬之間溝通鬼當鋪。
眼前的情況顯然是不可調和，畢竟你永遠不能跟一箇中二病講道理。
清晨頗爲清冷的氣氛中，兩人四目，目光相對，四周憑空起了一陣微風，就像是大戰之前的預兆。
“叮鈴鈴，叮鈴鈴。”
一陣急促的電話聲打斷了這種肅殺的氛圍。
沈林沒動作，在出發前爲了防備朋友圈通過定位察覺出什麼，他把身上一切有可能發送信號的東西都留在了別墅裏。
眼下如果有手機鈴聲響起，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是葉真身上的。
中二病有些不耐煩地摸索身上找到了電話，正是他腰間的那個環形玉佩，似乎經過了某種改裝，成就瞭如今的模樣。
沈林的眼神逐漸古怪，他果然不能理解中二人士的思想。
當你以爲他要拿電話的時候，他拿起了玉佩，當你以爲他要憤怒的時候，他很開心。
電話那頭明顯是熟悉的人，葉真在接聽之後選擇靜靜聆聽。
暫時沒辦法動用鬼域，沈林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敢？讓他放馬過來，我既無敵，自然無懼一切！”
葉真猛地放出了這種話，這讓沈林的眉頭爲之一皺。
聽這話裏話外的意思，不像是有什麼事件，反而更像是談判。
爲什麼會談判？誰會在這個時候談判？
總部？總部談判什麼？籌碼又是什麼？
沈林皺眉間，卻看到葉真直接用力，手中的玉佩直接被他捏碎，顯然是沒打算繼續交流下去。
這不是談判的主兒，更沒有談判的心思跟腦力。
在葉真的腦回路中，能碾壓過去就不用廢話。
一力破萬法，大概講的就是這種思路。
在電話掛斷的瞬間，空曠的森林內部響起了什麼動靜。
“吱吖~”
就像是一閃老舊的木門久違的被人開啓，就像是一扇破落的門戶被人打開。
沈林甚至聞到了絲絲木屑發黴的味道，這裏的四周繚繞着腐朽的氣息。
“篤~篤~篤~”
很清脆的聲音，就像是木棒或者柺杖敲擊在地。
聲音不大，可在這空曠的叢林中卻意外的響亮。
那一刻，胸膛悸動的鬼相無端端的停止了躁動，沈林的痛苦猶如潮水一般的消失，並藉着四處張望的時機試圖尋找聲源。
叢林中的一襲紅衣在沈林沒有任何動作的情況下，轉過了頭顱。
那半生半死的臉龐對準某個方向，鬼母在那一刻不受控制的散發着危險的氣息，就像那裏有着無法想象的恐怖。
沈林看到了，沈林確實看到了。
那是一個老人，麻布灰衣，滿臉老人斑，拄拐前行，他的每一步都很慢，可每一步卻又很穩，那柺杖敲擊的每一下都好似敲擊在你的心頭，讓人不由自主的恐慌。
恐怖，大恐怖！
這個看上去半隻腳踏進棺材的老人才剛剛探出半個身子，就引起了鬼相跟鬼母的反應。
沈林在朝陽中看着那一扇門與門內踏出的老者。
那一刻的雲貴高原，出現了兩張截然不同的面孔。
謹慎中帶着忌憚的沈林。
以及喜上眉梢，心頭狂喜的葉真。
人生百態，莫過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