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他的前方只有一片黑暗和未知。
他們已經往下深潛了足足二十多分鐘，按照沈林拿到的大鄭市地圖標註的水庫面積來看，沈林在十五分鐘前就應該觸摸到這片水庫的底部。
可是沒有，他們向下的地帶永遠還有，那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紀準緊咬牙關跟在沈林旁邊，他倉皇的四處張望，卻發現上下左右什麼都看不到，他只能藉助模糊的規律感應找到沈林的方位，其他什麼也做不了。
四周什麼都沒有，就連方位感好像都迷失了，兩個人如今放鬆身體，也定格在這一片水域中，不會上浮，也不會下潛，他們像是迷失在未知深海領域的人，能讓他們等待的只有死亡。
沈林在周身緩緩地張開一層貼身的鬼域，溺水感的脫離讓他狠狠地咳嗽了兩聲，咳嗽而出的唾液中竟然夾雜着一股泥濘的腐朽味道，這讓沈林大驚失色。
他們距離那片靈異沼澤越來越近，甚至可能就在身邊，只是四周被宛若深海一般的黑暗包裹，讓他們什麼都看不到。
鬼域無法張開，貿然接觸靈異沼澤很有可能會加速厲鬼對他們的襲擊，更有可能展開靈異層面的入侵對抗，鬼域一旦被這片沼澤吞噬牽制住，沈林會極大的喪失主動權，這是他絕對不想看到的局面。
可眼前這片黑暗太過深邃，越發接近厲鬼的核心，這裏的一切愈發詭異，不借助鬼域破局，沈林和紀準什麼都看不到。
必須想個辦法打破眼前的僵局，這麼下去他們只有等死的份，遲早會被厲鬼吞噬。
沈林下意識的掛在腰後被衣服遮蓋的打更棒，斟酌半晌又放棄。
奪取這件靈異物品的過程太艱辛，來自沈林的記憶投影從來沒有這樣被大量消耗過，使用打更棒消耗的記憶基數十分龐大，一次需要數百人，再加上被厲鬼襲擊中倉皇應對消耗的記憶投影，他至少讓上萬個人有關於自己的記憶或部分記憶消失了。
一個人一生能讓多少人對自己有記憶？排除明星這種極個別職業，普通人最多數千人。
歸功於沈林近些年闖下的名聲，總部十二隊長之一加上大夏市負責人的名號威名赫赫，相當大一部分馭鬼者和總部的官方人員對沈林有印象，否則沈林能否抗住還是兩說。
一次奪取打更棒就消耗了近萬人的記憶，屍沼的計劃過程中，爲了抗衡靈異沼澤的入侵，還不知道要用多少次。
意識就是記憶，記憶組成意識，記憶消耗到最後，消耗的就是沈林自己的記憶，濫用打更棒最可怕的後果就是他會自己殺死自己。
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沈林扭頭看向紀準。
想要打破僵局，只能製造一些意外因素，他自身現在受制太大，只能依靠紀準。
“打開。”沈林指了指紀準拿着的手提箱，紀準一愣，他有些驚訝於沈林竟然可以在水裏說話。
紀準這才反應過來，老實照辦，打開箱子後，取出白色鬼燭攥在手裏，一臉茫然，直到看到沈林掏出黃金特製的打火機，才感覺到一陣心驚肉跳。
“你想幹嘛？”紀準倉皇開口，渾然不覺自己竟然可以在水裏說話。
“看到四周的樣子了嗎？”沈林指了指四周。
紀準環顧四周，什麼都沒看到，只能搖頭。
“就是因爲什麼都看不到，所以我們在這麼僵持下去，只能等死。”沈林言道。
“厲鬼可能就在身邊，屍沼吞噬靈異的能力讓我們目前受制很大，不能輕舉妄動。”
“所以呢？”紀準露出疑惑的眼睛。
“我們沒法動，又不能這麼僵持下去，所以只能讓厲鬼動一動，我會點燃白色鬼燭，你需要在四周產生異動之後維持五秒左右，我們需要找到那片沼澤的所在地，並深入其中。”沈林言道。
如果是張遠在這裏，一定會和沈林討論計劃的可行性和是否有備用方案以及應急方案。
可這是紀準，你不能指望他給出什麼建議，紀準只是短暫的猶豫，就咬牙點頭。
在麻煩的時候，這個孤傲的傢伙繼承了紀赫最大的優點。
聽話！
沈林沒有過多解釋，黃金特製的打火機劃過湖水，竟然詭異的擦出了火花，火苗在湖水的正中央迸發而出，緊接着將白色的鬼燭點燃。
鬼燭點燃的那一刻，四周圍的空氣明顯凝固住了，沈林和紀赫感覺到一陣古怪的暗流涌動。
這一切來得太快，快到沈林都沒有想到。
背後猛然傳來一股宛如泥石流滑坡一般的聲音，四周圍一股泥濘的昏黃色質感突然夾雜在湖水中，並且在飛速的蔓延。
緊接着，無窮無盡的黑暗中像是乍現天光一般，沈林和紀準都莫名的感覺到光亮的存在，再驚訝中轉頭，他們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瀰漫着泥濘的黑暗湖水中，竟然有一陣泥潮翻涌而來，聲勢浩大，鋪天蓋地，泥濘的斑點中，隱隱有道道天光順着縫隙映射進入這片詭異的湖水中，讓沈林兩人越發清晰的看到了那泥潮涌來的畫面。
他們就像是深入海地的潛水員，渺小的見證着一片不知道有多遼闊的海域地帶，被無盡的泥濘侵佔。
就像是一個個小螞蟻遇到了對人類而言都堪稱世紀最大的泥石流，沈林和紀準在那一刻連恐懼都已經忘記，留下的只有震撼。
那股泥潮翻涌的太快，眼看着就要把沈林兩人吞沒。
沈林周身黑白照片一樣的畫卷快速鋪開，一個一模一樣的沈林在無數個記憶中走出，並接過了沈林手中的打更棒，面對着眼前翻涌的泥潮敲出清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