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宋秋成看着我，一臉期待：“李文蘭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讓你印象難忘的事？”
“你什麼意思？”
見我盯着他，宋秋成突然有些不太自然。
只見他迅速調整了一下情緒：“沒什麼，就是隨便問問，畢竟這女孩兒這麼可憐，心裏肯定有話想說。她現在既然成了鬼，肯定有些話想對別人說，我也就是關心關心她。”
我頓了一頓後說：“沒有，她什麼都沒跟我說。”
宋秋成好像是鬆了一口氣。
雖然那不知道他這麼問我到底想幹啥，但我也沒多想，只是知道了李文蘭是鬼後，除了遺憾，我的心情反而有些平靜。
她不害我，還在關鍵時刻幫過我，所以我並不害怕。
宋秋成又東一句西一句跟我說了些什麼，我實在是不想在這裏呆了，於是我問宋秋成還有沒有什麼事兒。
他說沒有了後，我打算離開。
正要出門，宋秋成突然在後面叫住了我。
我回頭問他什麼事兒，宋秋成很不自然地笑了一笑：
“其實，那天李文蘭接到的電話，是她父母打過來的。當時他們問她要出國旅遊的錢，聽說女兒給不了，他們很生氣。”
我站在原地：“所以，李文蘭就因爲這個才……”
“沒錯。”
我嘆了一口氣，心裏不禁又替這個女孩兒悲痛起來了。
回到辦公室，我快速地換掉了身上的衣服。
穿回自己的衣服後，我把鄧光明的衣服揉成一團，塞在康哥裝衣服的櫃子下面。
口中恨恨唸叨：“給我穿死人衣服，真是缺德，你也好好沾沾這晦氣，小鄧以後肯定會常關照你的！”
出來後，我躺在沙發上打算眯一會兒。
可翻來覆去，我怎麼也睡不着，心裏卻一直想着李文蘭的事兒，很是心疼她。
扭頭看着那棵死掉的發財樹。
此刻花盆裏只剩下乾枯的樹幹，盆子裏的泥巴也都變成了黑色。
心想當時李文蘭不過就是對着那杯水吹了一口氣，這殺傷力竟然這麼大。
發財樹的死因終於找到，我的心情卻很沉重。
像李文蘭這麼可愛的鬼，都這麼厲害，紅旗齒輪廠裏那隻白衣女鬼，豈不是更厲害了？
還好沒被她抓住。
要不然，我估計已經嗝屁兒了。
在我的心裏，白衣女鬼儼然已經成了可怕醜陋的黑山老妖，而李文蘭，正是那溫柔可人，美貌善良的女鬼聶小倩。
心裏不禁又飄飄然了起來。
莫非那悽美感人的曠世人鬼戀，就要發生在我身上了？
一邊想着美事兒，我一邊開始哼歌：
“人生夢如路長讓那風霜風霜留臉上，紅塵裏，美夢有多少方向，找癡癡夢幻的心愛，路隨人茫茫……”
照理說，這樣的女孩子，不應該遭遇這樣的命運，我感覺憤憤不平，對李文蘭也更加憐惜。如果再見到她的話，我得對她更好纔是。
但我現在已經知道李文蘭是鬼了，她估計不會再出來見我了吧。
宋秋成不是說李文蘭死後，就葬在這白蓮山上嗎？
我突然想，要不待會兒乾脆去墳前拜祭她，給她上一炷香什麼的，算是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吧。
至於她葬在哪個墓穴裏，這也好辦，查一下白蓮公墓的銷售報表，不就一清二楚了。
於是我趕緊起身，打算打開電腦查詢一下。
就在這時，康哥打着電話從外面進來了。
“怎麼會這樣啊？那邊情況現在很嚴重嗎？哎呀，這事兒可真是……那行，我們馬上過來，你先到先等吧……”
一見康哥，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現在我的身上，雖然換下了衣服，可我總感覺還有螞蟻在我身上到處爬，估計這種樣的狀態會持續很久。
掛了電話後，只聽康哥喃喃自語：“這鬧得……”
隨即他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像很急的樣子：“你現在趕緊跟我出去一趟，估計今天下午又有個大買賣了。”
本來我想質問他爲什麼給我穿鄧光明的衣服，可一聽到有大買賣，還是把心裏那團火深深壓了下去。
做人要以大局爲重。
至於給我穿死人衣服這事兒，我是記下了。
以後找準機會，我非得把整整他。
讓他知道，欺負新人，也得有個度。
跟着康哥來到公墓停車場後，我才知道他有多豪。
這臺輝騰，售價在一百多萬。
帶按摩功能的真皮座椅，豪華的中控臺，一眼看過去，這絕對是個資產千萬的大老闆，誰也猜不出車主竟然只是個賣公墓的。
坐在副駕駛上，我挺了挺胸。
這有錢滋味兒就是好，雖然車子不是我的，但一坐下來，感覺精氣神一下子就提了上來。
果然，有錢確實是能讓人挺直腰桿。
只是屁股感覺有些膈應。
往外一拉，發現那是一個紫色的丁字褲，不知道什麼時候夾在座椅跟靠背的縫隙裏了。
當時，我非常尷尬。
康哥卻沒有看到我發現了那東西。
他正調整着座椅，把後視鏡弄到適合自己的位子。
看來，之前那場“大戰”，估計很激烈吧。
抓着那褲頭，我忍不住腦補起“大戰”的場景，一時竟然面紅耳赤。
康哥也真是的，幹完不得打理好戰場嗎？不是隻顧自己舒坦啊，你這讓我一個血氣方剛的男青年看到這玩意兒，這不是扯蛋嗎？
看着手裏這褲頭，我也不知道是還給康給，還是自己處理掉。
康哥還是沒有覺察，他開動了汽車：“我們這工作性質，挺特殊，不僅得坐班，還得往外跑，業務都是跑出來的，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買賣，都不能太要面子。你也賣過房子，應該懂吧。”
我當然懂。
幹房產中介那幾個月，我整天在外面發宣傳單。
風裏雨裏的，見過不少白眼。
只是我搞不明白，這公墓不是賣給死人的嗎，死人躺在那兒又不會動，幹嘛也要到處去跑業務？
拐過前方彎道，車子駛入了通往市區的路。
康哥說：“酒香也怕巷子深，咱們這白蓮公墓，要不是這幾年宣傳得好，誰知道這山溝裏頭，還有這麼一塊寶地。”
“我剛來那時候，這公墓一個普通穴位，連五千都沒人買，現在呢，銷控表你也看到了吧，那上面就沒有低於兩萬的價位！”
康哥說這些的時候，很自豪。
不過我也確實很佩服他，一個底價不過七萬的公墓，愣給他賣到了九萬九，關鍵是還讓買方有一種佔了便宜的感覺。
確實是個銷售人才。
跟着他說不定，還真能學點兒東西。
就算以後不在白蓮公墓賣墓穴了，去別的地方工作，那我也是妥妥的銷冠啊。
至於那讓人穿死人衣服的樑子，還是肯定要還的，不過我可用先放下。
想到這裏，我身上多了幾分幹勁。
爲了避免康哥尷尬，我將紫色的丁字褲塞進了自己的褲兜裏，壯志滿滿地問道：“康哥，那我們現在出去，我們是要去哪兒推銷呢？”
“去醫院。”
“醫院？”我一聽眼睛都亮了，康哥果然厲害。
這醫院每天死多少人啊，去醫院賣墓穴，這不就是精準投放嗎？
我正要讚美他，只聽康哥嘆了口氣：“真是人有旦夕禍福，咱們早上那方老闆還是好好的，突然怎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