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看了看，除了後面跟着的汪興珍，別的地方一切正常。
我問方圓圓有有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方圓圓站在原地，臉色慘白地指向下方：“好像，是從這裏傳來的。”
見她這麼說，我心想不好。
於是低頭朝那溝壑中看過去。
那聲音正是從橋底傳來的，隨着聲音越來越大，我看見有一點點的金紅色，衝上面直撲而來。
同時，一股巨大的熱浪朝我迎面襲來。
我衝方圓圓大叫着：“這是什麼東西啊？”
“岩漿！快跑！”
說完，方圓圓拉着我的手臂，跟我一起大步往橋的那邊跑去。
我們奔跑的時候，橋身開始劇烈晃動着。
回頭，那飄在半空中的汪興珍，似乎正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朝我們飛奔而來。
腳下是岩漿，身後是女鬼。
我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紙橋搖動着已經非常厲害了，那六七十度的熱浪，正一波波地朝我們迎面撲過來。因爲岩漿的灼熱，紙橋有的地方，已經燒了起來。
不由得又加快了腳步。
要是我們掉下去，根本用不着燃燒，直接就會化成一股熱氣，煙消雲散。
踏着快要被燒掉的紙橋，我跟方圓圓健步如飛。
終於，在紙橋即將被燒掉的時候，我跟方圓圓同時踏入了對岸。
跌打在地上，我們大口大口穿着粗氣。
回頭一看，飛馳而來的汪興珍，像是被一張巨大的網子攔住了似的，她整個人尖叫了一聲，隨後墜落在了溝壑的滾滾岩漿中。
當汪興珍掉進去的時候，一股巨大的火苗，沖溝壑裏衝上來。
隨着一身慘叫後，汪興珍整個消失在了岩漿裏。
看到這一幕，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低頭，我捧着小七的腦袋：“小氣鬼，你還活着吧，你說句話啊……”
叫了好半天，小七才總算有了一點點反映。
只見他衝我微微眨了眨眼睛，嘴脣微微動了幾下，似乎想跟我說什麼，但因爲過於虛弱，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得知他還在，我稍微放下了些心。
於是起身，想要離開這裏。
卻看見方圓圓背對着我，盯着那溝壑對面，似乎在想些什麼。
我走過去叫了她一聲，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轉身嗯了一聲：“我們走吧，現在都安全了，別耽誤時間了。”
我看見她的眼睛是紅的，應該是剛纔哭過。
想到汪興珍到底是她媽，雖然生前對她不好，但這會兒人不但死了，連那魂魄也都被燒了個一乾二淨，想來也是挺慘的。
於是安慰方圓圓說：“你媽這人生前過於執拗，太固執的人命都不好，要不然她也不會死了都不放過你跟你爸，現在她魂兒都沒了，也算是解脫吧，你也別難過了。”
我這麼一通胡說八道，也不知道能不能說服她。
總之方圓圓愣了一會兒後，才點點頭，答應跟我離開。
過了紙橋後，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前方的路越來越清晰了，也再沒那種鬼打牆的錯覺。
方立農也沒讓我們攙扶着往前走了。
他變得像是一個乖巧的孩子，跟着我們走，時不時對着天上嗯哼兩聲，一直都很規矩。
我們就這麼一路往前，很快就看到了一棟樓。
那不是馮老五的二層小樓，而是一棟白色的大樓。
月光下，那紅色的十字特別清晰。
汪惠珍還是靠在外面的椅子上休息。
整條走廊上，偶爾有一兩個護士醫生穿行而過。
只是他們此刻都看不見我們。
通過玻璃窗戶，方圓圓看見方立農的生命體徵儀還算正常，她鬆了一口氣。
隨後，她回頭對方立農說：“爸，你進去吧，我馬上就回來。”
剛纔還癡傻的方立農，此刻突然正常起來。
他衝方圓圓點了點頭，隨後緩緩走入重症監護室。
看着走到自己的牀邊睡了下去，我跟方圓圓都同時鬆了一口氣。
隨後，在小七的帶領下，我們又回到了馮老五的二層小樓。
院落的門是開着的，我們進入院子後，發現裏面依舊是黑漆漆的一片。路過院落，我看見那口水井，還是孤零零的矗立着。
擡頭，天上的月亮已經衝破了烏雲，整個圓圓的盤子，完全展現在天空中。
院子裏變得特別明亮。
周遭的一起看的清清楚楚，就好像是點燃了一盞明燈。
一邊往裏走，我一邊看着那水井。不知道爲什麼，那一刻我突然對它產生了巨大的好奇感。
也沒跟方圓圓說什麼，我大步來到了水井跟前。
“哞……哞……”
這奇怪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弓下身子，朝那水井中俯下去。
沒錯，那牛一樣的叫聲，正是從這水井深處傳來的。
再往裏面探了一些，那聲音更大了。
盯着水井裏映照的那輪圓月，我突然有跳入井裏看看的衝動。
正當我要擡腿站上井沿的時候，手中的小七突然說道：“跳下去，你就上不來了，這裏雖然已經是家裏了，可畢竟還是半陰，你也只是個魂兒罷了，有些事兒，不要太過好奇，要不然，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小七的話，像一個深水炸彈似的，一下子就點醒了我。
清醒後，我退了回來。
站在院子中間，那“哞哞”的聲音雖然還沒有消失，但卻比剛纔小了很多。我轉身，對方圓圓說道：
“走吧，我們也該回去了。”
馮老五的客廳裏點着一盞很暗的油燈。
馮老五跟他老婆，正坐在那副畫像下面，低着一動不動也不說話。是小七的真身，那個矮小的紙人，正被馮老五的老婆抱着懷裏。
而我跟方圓圓的肉身，正端端正正的躺在正中央的木臺上，看起來就跟睡着了一樣。
走到木臺邊上，我把小七的腦袋放了下來。
看着他殘缺不全的樣子，我滿心愧疚：“你看你，爲了幫我們，搞成這個樣子，唉，你讓我說什麼好呢，小氣鬼，咱倆乾脆拜把子算了，也不下輩子做父子了，這輩子就做兄弟吧。”
小七倒也爽快：“那也行，不過你別忘了答應我的事兒。”
“什麼事兒？”
“把那高老頭的香燭給我包圓兒了買回來。”
一聽是這事兒，我趕緊點點頭：“你放心吧，我肯定讓你喫個夠！”
說完，我跳上了木臺，再一看，方圓圓比我還先一步跳上去，隨後只見她輕輕地，睡到了自己的身體上。
在我的注視中，她與她的肉身融爲了一體。
我一見，也趕緊照着她的法子做着，再閉上眼之前，我又看到了那副畫像：牛頭，人身，一柄尖利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