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擡了擡眼:“改成李文蘭了,怎麼了?”
我沒說話,而是再次低頭看着那張照片。
照片中的小女孩兒,依舊是瑟瑟地看着我,突然間,我看見照片中的我動了起來。只見我回頭走到女孩兒身邊,把手裏的雪糕遞給她喫。
女孩兒遲疑了一下後,接過了我手裏的雪糕……
這一邊,我媽見我摔碎了碗,又訓斥了我兩句。
收拾好地上的飯碗碎片,她又重新給我盛了碗飯:“這麼大個人了,還過得渾渾噩噩的,看來還真是該找個媳婦兒了,我也好早點兒脫手!”
說着,她一把扯過了我手裏的照片:
“喫飯的就好好喫飯,你今天也是心血來潮了,閒着沒事兒看什麼老照片啊!”
我捧着飯碗,明明很餓,卻一點兒胃口都沒沒有。
我媽給我夾了一大塊魚肉:“嚐嚐今天的味道怎麼樣,我放了點兒豆瓣醬,雜貨店老闆女兒教我的,你試試看辣不辣?”
我哦了一聲,吃了一口那魚。
嘴裏一點兒味道也沒有,但看着我媽期待的眼神,我還是點了點頭:“很不錯!”
聽到我的誇獎,我媽挺高興。
也夾起一條小魚啃了起來。
吃了一會兒飯後,我又問我媽:“媽,那李文蘭後來怎麼樣了?”
之所以這麼問,我是想着說不定她跟白蓮山上的女鬼只是湊巧同名同姓而已。
畢竟“李文蘭”這三個字也挺普通的。
全國叫這名字的應該不少。
我媽聽見我這麼問她,卻突然停下了筷子,隨後,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看見我媽的反映,我心裏一沉。
果然,我媽充滿遺憾地對我說道:“這孩子也是命不好,好好的,聽說幾年前就自殺了。”
一邊說着我媽一邊感嘆。
我趕緊問我媽她是什麼原因自殺的,我媽將那條小魚整根塞進嘴裏,然後輕輕一抿,再用兩個手指頭一拉,一條完整的魚骨頭就吐了出來。
“搬家後,我跟那張美娟也沒什麼來往,這還是以前老鄰居跟我說的。其實吧。這事兒跟我也沒什麼關係,我又不好細問,是吧?”
我媽大口大口喫着魚,我的心裏現在卻有點兒亂。
看來李文蘭,極有可能就是我小時候的這個鄰居女孩,萬小田。
怪不得她一直在保護我,原來就是因爲小時候的情分。
說不定,就是因爲那根雪糕。
可是,李文蘭既然一早認出了我是她曾經的小夥伴,爲什麼一直不告訴我呢,反而看着我被那沈安娜玩弄。
轉念又是一想,人不都是先入爲主的動物嗎?
我進入白蓮上公墓那天,雖然首先聽到的是李文蘭唱歌的聲音,但是第一個出現在我跟前的女鬼,卻是沈安娜。
儘管正真的李文蘭,每次出現都想告訴我真相,可我卻非常害怕她。
所起來,她對我也算是很有情誼了。
幾次三番地救我,要不然,我可能早就被那沈安娜生脫活剝了。
心裏暗暗下定決心,等這事兒結束了,我得去員工福利墓地,好好給李文蘭上一炷香。
嗯,她整天都穿着那白裙子,估計是沒什麼像樣的衣服。
那沈安娜可是每天換一套。
那我還得上我大舅那兒,給她弄點兒衣服啥的,也得讓她以後出來的時候,看着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
我媽見我一直不喫飯,用筷子敲了敲我的碗:“別愣着啊,快喫,這麼大一鍋子燉魚兒,我跟你爸可吃不了!”
還真巧,說曹操,曹操到。
我爸推開門進來的時候,渾身溼漉漉的。
他看見桌子上的燉魚兒,呵呵笑了兩聲,心情似乎很不錯。
接過我媽遞給他的毛巾擦了把臉,他夾起一塊大魚肉,就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啃起來。
聽了這話,我朝窗外看了一眼。
風從外面呼呼地吹進來,雨水落在地板上,濺起了很多小印子。
天空黑壓壓的一片,跟之前白蓮山的情況一模一樣。
在忐忑不安中,我喫完了這段飯。
我爸跟我媽靠在沙發上看電視,我則坐在一邊,盯着外面烏漆嘛黑的天空,一直在發愣。
就在剛纔,我又給我大舅打了個電話。
我想跟他說說這邊的情況,可我大舅的電話,又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回到臥室,我朝窗戶外面看去。
沈安娜已經不在樓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下雨,路上看不到什麼人。
風雨中,偶爾有一條小土狗慌慌張張地竄過去,但也只是一閃而過。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客廳裏我媽的聲音:“林大全,你腳上踩着的這是什麼啊?黃乎乎的,地板上弄得到處都是!是狗屎吧?”
我爸聽後卻說:“哪兒是什麼狗屎啊?狗屎味兒多重,你又不是沒聞過。這就是黃紙,也不知道誰貼在咱家門上,我撕下來一看還有漿糊,粘在手上也不好弄下來,用腳才踩才管用!”
聽了這話,我頭皮一麻,趕緊跑向大門那邊。
一看,我爸鞋下面的那些屎黃色的東西,可不就是那黃紙符咒沾了水的模樣嗎?
趕緊衝動門口擡眼一看,果然上面的符咒不見了。
急得我趕緊衝回房間裏,又把剩下的那些符咒拿出一張,再鐵貼回了門楣上。
看着空蕩的樓梯,我鬆了一口氣。
我爸見了我這一頓操作後,也是非常奇怪:“原來那些狗屎黃紙是你弄上去的,好端端的,你爲什麼要貼那個上去啊?”
我沒回答他,只是說:“爸,你這次可別再扯下來了。”
我爸原本還想問什麼,被我媽攔住了,她告訴我爸是我等着那東西發財。我爸聽後冷笑了一聲:“這能發財,那這個世界上,就沒叫花子了!”
雖然把我懟得無言以對,但我爸這次卻沒有再摘下那些符咒了。
他翻開了相冊,跟我媽說:“我算了一下,就咱們就這些糧票,能賣好幾千塊錢,等雨停了,我就他拿過去讓那人看看,我得好好跟他說說價格,賣上錢了,我帶你去海邊,好好玩完兒,你也穿個比基尼給我看看!”
我媽嬌羞着打了我爸一拳頭,這場景看得我有些辣眼睛。
回到房間裏,我擡頭看了一眼那銅鈴。
它懸在空中,還是一動不動。
看來,沈安娜還沒有進來。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一點鐘,而我大舅還沒跟我聯繫。我自然是不能出去的。可康哥說下午有比大買賣,做好了我能馬上轉正。
轉正的誘惑的確很大,可再大能有保命要緊嗎?
那沈安娜因該正圍着我家周圍,我這一出去,可不就自投羅網了?
又這麼呆了一會兒,外面的雨一點兒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我聽見我爸跟我媽談論完“糧票”,兩人又開始討論起了李文蘭的事兒。
只聽我爸說:“那萬小田的死,聽說沒那麼簡單?好像還有別的原因。”
說着,他刻意放低了音調:“說是跟他們單位領導有關係,不過這事兒誰都說不準,畢竟人已經死了四年了,死因也早就蓋棺定論了。”
我媽嘖嘖了兩聲:“林大全,行了,這估計都是些小道消息,你也別以訛傳訛,讓人聽了心裏怪害怕的。”
聽他們這麼說着,我打算出去問問我爸是什麼情況。
可纔剛走到門口,我就聽到了外面有另外一個女人的聲音:“林叔,這是剛趙姨買的幾袋大米,我給你放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