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的身體舒服了些,四肢大張着躺在地上,擡眼看見那隻黑貓從樹椏枝上竄了下來。
黑貓湊到沈安娜的身邊,她對着沈安娜身上聞了記下。
隨後就離開了。
後面的幾天,沈安娜一直呆在黃果樹下。
她看着那棵樹,樹幹裂開的部分,正在慢慢的復原。
沈安娜不知道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個乾瘦的男人,到底想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去?
那滿是腥臭淤泥的河水裏,到底有什麼?
正想着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沈安娜一愣,她死了這麼多天後,周圍來來往往很多人,從來就沒有人能夠看到她。
現在,怎麼會有人叫她的名字呢?
於是,沈安娜回頭,她看見那是一個五六歲的女孩兒子,扎着兩個辮子,兩個眼睛又大又圓。
沈安娜一眼就認出了她。
這是車間收發室老趙的女兒,小名丫丫。沈安娜曾經教過她畫畫,兩人算是比較投緣的。
沈安娜看着丫丫:“你,能看見我?”
丫丫直接朝沈安娜走過來:“安娜姐姐,這幾天你去哪兒了,我怎麼都找不到你了,我的大公雞畫了好幾次都畫不好,你去幫我看看吧。”
說着,她就要過來拉沈安娜的手。
沈安娜一見,立刻收回手去。
她把手背在身後,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麼。
丫丫每朝她靠近一點兒,她就往後退一步。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總之就是不敢靠女孩兒太近。
“安娜姐姐,我的風箏掛在樹梢上了,你幫我拿一下可以嘛?”
順着丫丫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沈安娜發現,在黃果樹最高的椏枝上,一個淡紫色的風箏掛在上面。
那個風箏,她記得很清楚。
這是半個月前,她親手做出來的,在送給丫丫之前,她親手畫了一隻燕子上去。
風箏掛在枝椏上,丫丫非常着急。
沈安娜一看,正想着怎麼才能爬到樹上去幫丫丫取下風箏,可腦子裏纔剛有這個念頭。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經置身在黃果樹枝椏的頂端。
她的腳尖踩在輕飄飄的枝椏上,整個人就像是在走鋼絲一樣,她低頭看着腳下的樹枝,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能夠這麼輕盈地站在上面。
看向四周,她發現自己正在俯瞰整個白蓮山。
中間凹下去的那一塊,的確像老人所說的,這就是一朵蓮花的形狀。
丫丫接過風箏,從沈安娜說了聲謝謝。
這時,老趙突然走過來,拉着女兒的手,就要帶着她離開。
丫丫卻指着身後的沈安娜說:“我要跟姐姐玩兒,好長時間沒看到她了。”
老趙回頭,盯着沈安娜所在的地方看了半天:“女兒,你在說什麼,你要跟誰玩兒?”
丫丫說:“跟安娜姐姐玩兒……”
老趙一聽,臉都快嚇白了:“你是說——沈安娜?”
“沒錯!”
聽了這話,老趙回頭朝那棵黃果樹下仔細看了看。
沈安娜就在哪裏,可他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頓了一頓後,他吐了一口唾沫:“呸呸呸!不要臉的鬼,有怪莫怪,小孩兒不懂事!……”
在老一輩人眼裏,鬼都是不吉利的東西。
但凡家裏有人遇到鬼了,得像老趙這樣吐三口唾沫,似乎這樣邪事兒就能從自己跟前散開了。
一邊說,老趙一邊拉着女兒往前走。
他嘴裏嘀咕着:“知道你有冤屈,知道你心裏不痛快,可你別跟小孩兒過不去啊,她纔多大啊,你呀,該找誰找誰啊……”
聽了這些話,沈安娜鼻子一酸,就蹲在樹下哭了起來。
她哭的時候,心裏的怨氣越來越重。
原本豔陽高照的天空中,突然聚滿了烏雲。
一個驚雷打在廠房門口掛着的牌匾上,工人們嚇了一跳。
他們聚在一起,看着那被劈成了兩端的牌匾,紅旗齒輪那幾個字,已經被劈成了焦炭,木材上,還有火苗在燃燒。
他們說這是沈安娜死不瞑目,這是要回來報復了。
一旁的女工人聽了,頓時臉色慘白。
這時,白廠長走了過來,他盯着地上的牌匾也出了一會兒的神,隨後他喝斥那些造謠生事的人,說大家生在長在紅旗下,竟然還信這個,真是荒謬。
一翻說道後,大家也都陸續進入工廠上班了。
只是誰都沒有看到,死去的同事沈安娜,也夾在裏面,像之前一樣,跟大家一起穿行進入了廠房裏。
那一天,工人們爲了趕生產進度,已經整整加了一天的班了。
下班的時候,廠長兒子白朝元突然過來宣佈,說明天一早這批齒輪就得運往省城。
所以今天晚上,車間裏的這些員工,必須加班。
白朝元當時已經是齒輪廠業務部主管了,幾乎可以說是除了他父親,這個廠就是他說了算。
所以,聽到他下達了加班的通知,儘管大家都有怨言,卻誰也不敢吱聲。
於是大家只要硬着頭皮,繼續在廠房里加班。
沈安娜也站在裏面。
她盯着車間裏的人,發現他們正是那天自己被白朝元欺負的時候,在廠子裏工作的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隱隱地,沈安娜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回頭,她朝廠長辦公室看去,只見白朝元正跟一個男人說着什麼。
那人回頭,看了一眼工廠裏的人。
他的臉色似乎有些猶豫,這時只見白朝元又跟他說了一句什麼,頓了一會兒後,男人點了點頭。
之後,他跟白朝元就一起進去了……
沈安娜也跟了進去,也就是在辦公室裏,她知道了白朝元,爲了掩蓋自己的罪行,計劃殺死外面的那四十幾個員工。
沈安娜也怨恨那些人,恨他們爲什麼在關鍵的時刻不來幫自己。
想到那些人即將死於非命,沈安娜卻突然有些於心不忍。
她跑出來想要把危險告訴那些人,可當她出現的時候,所有人的都開始尖叫,他們跑的跑,哭的哭。
沈安娜一直想告訴他們危險即將來臨,可一張嘴,那些聲音就相當的尖利,並且伴着低沉悽慘的嚎叫聲,非常嚇人。
沈安娜的想法是,把他們嚇跑,只要他們離開了廠房,那麼一切的危險便都不存在了。
可當那是四十幾個人,一窩蜂地涌向車間門口時,卻發現大門是緊閉的。
他們認爲是身後的女鬼沈安娜關上的門,於是又一窩蜂地涌向了車間中央。
沈安娜一躍飛到了半空中,她站在半空中,身上的衣服和頭髮都隨風飄起,這模樣非常瘮人,嚇得男人們嗷嗷叫着,女人們哭個不停。
沈安娜眼看着那正在失控的機牀,從第一顆螺絲的扭動開始,形式漸漸到了無法逆轉的位子。
她擡頭看了一眼上方的高臺。
作爲“三八紅旗手”的她,知道車牀一旦翻轉,那裏纔是最安全的地方。
於是她慫恿那些人上去,可無論她怎麼勸說,嘴裏發出的聲音,永遠是尖利帶着悽慘的低吟。
讓所有人都聽得不寒而慄。
於是,沈安娜眼睜睜地看都機牀整個塌了下來,那巨大的齒輪,變成了一個大型的攪拌機。
整個齒輪廠房裏,一片血肉模糊。
一切介紹後,沈安娜回到了黃果樹下。
她眼看着那些死掉的鬼魂,一個個從廠房裏出來,大家在她的面前站了一會兒後,又默默走開。
沈安娜還挺自責的,她認爲是自己沒有儘量讓這些人知道危險。
這時,她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你的是,難到跟這些人沒有關係嗎?他們死了,你怎麼一點兒都不高興?”
後頭,沈安娜看到了那隻黑貓。
她撩了撩自己的頭髮:“我的確是很恨他們,可他們死得太慘了……這是在是……”
正說着那隻黑貓突然往前一躍,一下子將她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