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抵攏倒拐 >第 6 章 龍泉驛
    神經病林四年今天又沒認真聽課,開學第二天,絕大多數同學都進入了狀態,唯獨他還在課上發呆。

    不過這個說法也不準確,不能說是開學第二天他還沒進入狀態,高中讀了兩年了,他壓根就沒在狀態過。

    他不是那種上課打瞌睡膈應老師或者嘰嘰呱呱影響左右同學的人,他不聽課,就只是發呆,望着黑板,望着天花板,望着窗外的遠處的雲,甚至望着窗臺上別的同學拿來裝晚飯的保溫飯盒……

    但老師們都拿他沒辦法,作業他會完成,考試題他會寫,甚至每月一次按照名次排位的月考,他都能擠進一號考場……

    最讓老師們哭笑不得無可奈何的是,林四年還不偏科,學霸們再優秀,有那種數學140,英語120的,這兩個科目對調過來的同學也大有人在,數學老師和英語老師總有一個會頭痛。

    林四年偏不,他均衡得很,英語和數學都能拿個130,和學霸們持平。

    要是稍微發揮超常點,英語和數學拿個131,還能超過學霸一兩名。

    林四年給自己總結過:大概是因爲自己小學時太過發憤圖強,贏了別人大半截,發着發着,到了中學就發現不用怎麼發也能名列前茅了……這大概就叫做贏在起跑線上吧。

    班主任數學老師對他寄予厚望,認爲這個學生離散程度較小,衝一衝,興許能上個清北。

    就因爲這個,班主任給他開了許多後門:要照顧妹妹,行不用上晚自習了;要時刻和妹妹保持聯繫,行,手機可以允許你帶,不能影響其他同學,最重要的,不能被年級組老師發現……

    然而給了林四年這麼多特權,林四年還是沒衝得起來,經常在清北調檔線以下徘徊。

    反正每次考試,年級一二三名總是變來變去,唯獨第四名,鐵定是林四年的。

    就這麼不上不下,和自己的習慣一樣,一成不變。

    今天也和昨天一樣,同樣的路線,騎着自行車一直靠着右邊走,單手扶着車把,快要到家時喫完一個蘋果,到家後把蘋果核扔進後院花圃裏。

    拿着蘋果核穿過大堂時,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等扔了蘋果核從後院轉身往回走,瞥到後院晾着的那件米白色襯衫時他纔想起來——大堂裏那幾個礙事的大紙箱子不見了。

    林四年從細君催大門過,跨進特產店的大門,一進門就聞到一絲桂花香,之前特產店還沒易主時可從來聞不到花香,然而帶給他更大沖擊的,不是花香,是店內的人。

    堯典正依舊穿着襯衫,今天穿的淺藍色的,下身是同色系的寬鬆牛仔褲,只及膝,腳上沒穿鞋,正坐在一堆桶啊盆中間。

    堯典正低着頭,手上全是泥,額前微卷的頭髮似乎也在用力,一下一下地蹭着堯典正的額頭,錦裏街道穿堂而過的微風一吹,又微微揚起,溫和又愜意。

    堯典正大概是聽到動靜,不緊不慢地擡起頭來,看到是林四年,神情沒什麼波動,笑着問:“回來了?”

    林四年不答,張大了嘴巴走近蹲下,“你還會做陶啊?”

    堯典正重新把視線聚集到陶上,“不算會,只是興趣,還在學。”

    “哦……”林四年慢慢站起來,他對做陶沒興趣,他對所有工藝精細、程序反鎖,還需要一大堆工具的東西都不感興趣,包括刺繡。

    他最怕麻煩。

    “我現在騰不開手,你先坐,桌上有茶,自己倒來喝吧。”

    林四年擺擺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們這裏鄰里鄰居的都不需要招呼。”

    堯典正專心致志地拉着胚,林四年就在特產店內走來走去,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堯典正說話:“我還說放學回來幫着你一起搬來着,你就自己搬了。”

    “也不是許多東西,也就幾個來回,而且這麼近。”

    林四年踱着步,突然看到一面牆的凹槽裏,以前本來是擺着特產的地方,新添了好多樂高成品,大本鐘、空術神廟、捉鬼敢死隊消防總部,還有好幾臺千年隼……

    全是近年出的,價格普遍在兩千人民幣以上,最新的那臺千年隼,國內都還沒上線,賣八千多!

    林四年眼睛都直了,他一直喜歡玩樂高,然而小學時那些玩過的,現在看來都太過簡單和過時了。

    更復雜的,他倒是想買,實在要買也買得起,只是樂高這種燒錢玩意兒,遇到貴點的,一年買一套他都嫌肉疼。

    林四年眼睛發着光,忍不住湊近了那臺千年隼,回過頭興奮地問:“這些都是你拼的嗎?”

    堯典正沒回頭:“嗯。”

    “我、我能看一下嗎?”林四年一興奮起來,說話都結巴了、

    堯典正依舊低着頭,嘴角有一些笑意,“隨便看。”

    林四年背對着堯典正,不住地摩挲那天千年隼,羨慕了一陣,又依依不捨地走開,免得給堯典正留下“沒見過世面”的印象。

    爲了把自己的目光從樂高上面撕下來,林四年努力地擡頭轉移視線,一眼看到牆面較高處,掛着一幅畫。

    剛剛看見一整排的樂高成品帶給林四年的是震撼,然而這幅畫帶給他的就完全是震驚了。

    是一幅男性裸體的寫真畫,身體側着,向外的那條腿腳尖微微點地,大腿稍微往上擡着,生殖器若隱若現,只有恥毛清晰,又黑又密,像一團墨。

    寫真畫下面是一張桌子,只擺着一隻藍色漸變透明的花瓶,裏面插着新鮮的橙紅色和白色的桂花,枝幹被精心剪過,應該是從花店裏買來的。

    這畫面就……一個裸男踩在一簇桂花上,花香從下面往上飄,從腳底到隱私部位,到腰,到胸口……十分色|情。

    誰會在家裏掛男的裸體畫啊……不像直男能幹得出來的事。

    林四年嘖了一聲,還沒說話呢,堯典正卻彷彿知道林四年在感嘆什麼似的,笑着說:“這不算淫|穢|色|情吧。”

    林四年重新走回堯典正面前的小矮凳上坐着,一邊說:“在我這裏不算,但是我家還有個未成年呢!”

    堯典正擡頭,用乾淨的手腕捋了一下額前的頭髮,笑着說:“你妹妹也經常往這邊跑嗎?”

    林四年伸出一根手指頭蘸了點泥巴玩,一邊說:“她哪哪都跑,之前你還沒來的時候,她週末在這邊做促銷,老闆按小時給她開工錢。暑假旅遊旺季,她還在二樓幫拉姆和南瓜收拾房間洗牀單被罩,拉姆給她零花錢。”

    堯典正聽到這裏,頓了一下,突然想起來昨天那通電話:隔壁就住着倆小孩兒,沒提到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