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希望堯典正回他一句，問一下市區不是禁了嗎？你在哪裏看的煙花？和誰一起？冷不冷？
這樣，林四年就會矯情地回一個哆哆嗦嗦的語音：[好冷哦]
唉……林四年盯着屏幕看了好久，堯典正並沒有回。
這不是廢話麼，人還在飛機上，怎麼回消息。
林四年笑自己幼稚，把手機和手一起揣進兜裏。
煙花還沒完，林十一又蹦回來，把手機遞給林四年，“哥，幫我拍張照片唄！後邊全是煙花的時候拍，抓住時機啊！”說完就跑開了。
“老子手都還沒捂暖和呢！”林四年咬牙切齒地想，但還是幫妹妹拍照重要，對好焦找好角度，給林十一拍了十幾張照片。
“謝了啊！”林十一跑回來把手機搶走，又跑到莊稼地旁邊看煙花去了。
看架勢，這煙花一時半會兒不會停，林十一歡歡喜喜地翻着照片，還沒翻到一張和她心意的呢，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給我打電話幹嘛啊？林十一翻了個白眼，“幹嘛啊？”
那邊笑了起來，“新年快樂啊，十一。”
“新年快樂啊……不是你給我打電話幹嘛啊？”
“你哥電話沒人接，”那邊敷衍說：“你那邊怎麼那麼吵？”
林十一往後看了一眼，林四年插着兜還靠着車門看煙花呢。
“昂，在外面看煙花呢，他估計沒聽見吧。”
“在外面看煙花？他答應了我說年三十也在家看書啊，怎麼往外面跑？”那邊似乎挺氣憤。
林十一彷彿抓住了她哥的小辮子，煽風點火說：“對啊！他就是扯謊，哄你呢！還看書，待家裏就一直打遊戲呢！”
“嘖……應該不會吧，年年不會騙我。”
林十一氣得鼻孔冒煙，“哎！我說，真的！他就站我旁邊看煙花呢，我反正沒騙你，不信我給你看！我給你打視頻啊！讓你看看他是什麼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
林十一不知道那裏來的勝負欲，說打就打，一邊跑過去，把手機後置對着她哥。
林四年注意到，沒好氣地說：“幹嘛啊？拍什麼拍？”
“拍你的罪證！”林十一振振有詞，“這個角度也來一張。你不是答應了堯醫生今晚在家裏看書嗎？怎麼跑出來看煙花了？別不承認啊，我這拍着呢，堯醫生看着你呢！自己想好怎麼說！”
林四年翻了個白眼，不知道林十一這戲精又自導自演哪齣戲。
別說他壓根沒答應堯典正什麼今晚在家看書，堯典正這會兒還擱手機那邊看着他呢？
小丫頭片子還不知道飛機上手機用不了吧，真能編。
眼看着林四年理都不理，林十一更氣了，都想把手機遞給林四年讓情侶倆面對面對峙了，那邊突然開了口：“算了十一，他不承認算了，等我回來再找他算賬。”
“行！”林十一得意洋洋地朝着她哥：“等堯醫生回來，他再慢慢和你算賬哦。”
林十一的手機還舉着，林四年無語至極，朝着鏡頭又翻了個白眼，繼續看他的煙花。
“嘖嘖嘖，”林十一直搖頭，“你看見了吧？這就是蹬鼻子上臉！”
林十一會意，她故意變了語調，曲解堯典正的意思，大聲問林四年：“堯醫生問你，煙花就這麼好看吶？”
陰陽怪氣，林四年把臉湊近鏡頭，大聲地挑釁：“對啊，就是好看。”
林十一忍着火氣，話從牙縫裏擠出來，“他說好看。”
那邊憋着笑，又說：“那你再幫我問問，這場煙花喜不喜歡啊？”
林十一看熱鬧不嫌事大，對着林四年吼：“堯醫生又問你，喜不喜歡這煙花？”
林四年沒這個耐心陪林十一演戲了，朝着鏡頭大聲說：“喜歡喜歡喜歡！你得了啊，給點顏色你就開染坊了？有完沒完！”
林十一對她哥的勇氣瞠目結舌，直豎大拇指，“堯醫生你都聽見了吧？你不在，他就飄了。”
那邊的聲音帶着笑意，輕聲說：“那行吧，那我們就不打擾他看煙花了。”
林十一幸災樂禍，對着林四年比口型：“我等着給你收屍哦。”
“十一，”那邊又開口。
“哎！還有什麼話需要我帶到的嗎？”
“看完煙花就早點回去，不然太晚了打車都打不到。”
這一句又提起了林十一的傷心事，“知道了，待會兒尼瑪就開車送我們回去了，也不去哪兒玩。”
“行，那就先這樣，”那邊語調歡快，“哎對了，你再幫我拍張照，最好拍他笑着的照片，鐵證如山，他想狡辯都沒法狡辯。”
“行嘞！不過讓他笑有點挑戰！我去試試，我先掛了啊，拍好了發你！”
煙花還沒停，林四年不嫌脖子疼，還擡頭看着呢，林十一鬼鬼祟祟地靠近，手機也開了聲控拍照。
“哥？”
林四年理都沒理。
“我就真納了悶了，你怎麼還這麼淡定啊？你不怕堯醫生回來，把你，”林十一比比劃劃，大概意思是“碎屍萬段”。
林四年覺得滑稽極了，噗一聲笑出來，“你寫劇本之前能不能去了解一下國際航空常識啊？”
國際航空常識是什麼？有了解的必要嗎？反正任務已經完成了——
照片裏的林四年笑着，露出兩排白牙，帶着青春期男生獨有的陽光和朝氣，短短的寸頭和眼瞼下的痣映射着煙花的光芒，像小狗一樣，乾淨、溫暖、可愛，又顯得調皮。
各種式樣的煙花不斷升空，沒間斷地活活炸了將近半小時，尼瑪和德吉也搓着手從田埂上走回來，尼瑪一邊開車門一邊搖頭感嘆：“有錢人的錢就跟天上下的雨啊，這得下多少本錢？嘖嘖嘖，就這麼一會兒，就聽個響聲，看個顏色，沒了。”
看尼瑪開始點火，林十一也趕緊蹦回來鑽進車裏，等到衆神歸位，尼瑪掉了個頭，朝着市區開。
林四年看了場帶着童年記憶的煙花，心情好了些，但煙花畢竟是煙花，一響即散，完了就完了，天地都寂靜下來。
這會兒便悶悶不樂的，頭靠着窗戶聽歌。
林十一和德吉兩個小的，雖然沒去成黃龍溪，但畢竟是小孩兒，大概是生平第一次看這麼盛大漫長的煙花，都還興奮着，互相分享着手機裏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