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抵攏倒拐 >第 78 章 西北橋
    鞋上、褲腳大腿上,包括屁股上全是泥巴,已經被時間和太陽烤乾了,一動就抖下來細小的泥巴渣子。

    露在外面的小腹上、胸口上肩膀上都蹭上了血,左邊臉上就更不用說了,流出來的血都結痂了,順着左邊臉頰凝固着,看起來像個大花臉,怪可怕的。

    林四年就是這麼跑進A院急診樓的,他無視周圍或着急或害怕或驚訝的眼神,直接把身份證拍到了問診臺。

    “掛眼科!掛央金醫生!”

    問診臺的護士一擡頭看見林四年的可怕樣子,先是愣了一瞬然後馬上恢復了鎮定,然後站起來小心地扒着林四年的眼睛左左右右看了一會兒。

    估計是司空見慣了,護士拿起林四年的身份證,只看了一眼就開始急速地敲着鍵盤,“有社保卡嗎?”

    “沒有!麻煩快點!”林四年着急地回答,好像掛上了號就能馬上見到堯典正一樣。

    “門診A棟17樓普外!先問診再繳費!”護士把掛號小票和身份證一起遞給林四年。

    林四年拿着小票一看,着急了,“護士我掛眼科!”他還指了指自己左邊眼角,“我左邊眼睛受傷了!”

    護士已經接過了下面一個人的身份證了,不耐煩地說:“你這個情況掛普外就可以了!眼科大夫就算看了也會讓你掛普外的!你趕緊去吧,待會叫過號了!”

    林四年有苦說不出,總不能撒潑打滾兒要掛眼科吧,林四年拿着小票穿過走廊,在門診樓A棟按了上行電梯。

    唉……央金所在的眼科和堯典正所在的耳鼻喉科在B棟,兩棟樓之間隔着一個小花園。

    林四年甚至有了直接這樣裸着傷口去找堯典正,想了想還是算了吧,一是自己現在已經不像之前在山上找醫護站那麼焦急了,神經末梢自然而然更多地傳達着左臂和眉角的痛。

    二是……自己要是真這麼不管不顧地去找堯典正,就算找到了,堯典正也不會見他吧,而且可能會被氣死。

    電梯到了一樓,林四年心如死灰般地跨了進去,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電梯門關閉的那一瞬,有個穿着白大褂的人背對着他走進了對面那個電梯,也按了17樓……

    林四年低着頭出了電梯,按照指示牌找到了普外的等候廳。

    外科永遠人滿爲患,林四年這種穿着怪異滿臉滿身是血的根本引不起醫生的重視,因爲比他傷勢嚴重的大有人在。

    林四年是7號,他到達等候廳時已經排到4號了,想着不久就到自己了,他就乖乖坐着等,沒想到4號之後又插了好多個預約號,而且完全不按照數字順序來的,林四年急了,在這等吧,不知道多久之後纔到自己,離開這吧,萬一下一個就是自己呢?

    不知道等了多久,眼看着醫院都快要下班了,正當林四年打算一不做二休地先去B棟找堯典正時,大廳的呼叫機終於喊了他的名字,他不得不放下執念,不情不願地走進了診室。

    是個中年大夫,冷冰冰的,先簡單地給林四年檢查了一下傷口,然後開了一張單子,讓林四年去繳費,然後去藥房取藥。

    藥房在B棟一樓啊!就不能先包紮了再去繳費取藥嗎?林四年無理取鬧地問了出來,因爲他真的累了,儘管是方便的電梯,可是他真的不想再跑上跑下了。

    “先繳費再治療!這是規矩!”醫生嚴厲地說。

    醫院的藥名都佶屈聱牙,林四年看不懂,他只關注要花多少錢,順着小票看下來,一項花費居然要980!他定位到這項支出的前面:眼瞼結膜裂傷縫合術,還有上面一項,局部浸潤麻醉……

    好吧,他看懂了,看來還是逃不過縫針。

    繳費取藥回來後,醫生已經準備好了,看到林四年無助地站在診室門口,笑着說:“乖,別怕,過來躺下。”

    錢包大出血的心疼以及即將縫針的恐怖之外,林四年更多的是震驚,這醫生突然的溫柔自己還有點不適應。

    因爲他對醫院的印象一直不好,他知道醫者仁心,但醫生普遍都兇兇的,很嚴厲,特別是男醫生。

    不過堯典正除外。

    煩!哪哪都能想起堯典正來!

    林四年腦仁疼,他乖乖過去躺下,醫生給他處理傷口時他就閉着眼。

    涼絲絲的液體浸潤着左眼角上方的皮膚,他感覺得到醫生在用棉籤和鑷子一點一點地夾傷口上的小雜物。

    然後左邊臉上也涼涼的,醫生在用生理鹽水清洗他左邊臉頰上的血痂,接着醫生把他左邊眼皮輕輕扒開,用小鑷子把隱形鏡片夾了出來。

    奇怪,自己的眼皮腫脹着,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顯然看不到眼球上有什麼東西,這醫生也沒問,怎麼知道自己戴隱形眼鏡了?

    由不得林四年多疑惑,又有軟軟的無菌布覆蓋在了自己眼周,直蓋了大半張臉,接着就聽醫生說:“我先打麻藥啊,可能會有點痛,痛就說,不要睜眼啊。”

    “嗯。”林四年下意識地就想點頭,還沒點到位,果然就聽到一點笑,醫生說:“哎!也別點頭!頭就別動了!”

    接着,有很強很刺眼的光照在自己的臉上,強到即使閉着眼睛都能夠感受到光線的強烈,林四年知道,醫生應該要“下手”了,於是把眼睛緊緊閉着,連手指腳趾都僵硬得不敢動。

    有針刺進自己上眼皮的皮下,那裏的皮膚是完好的,所以應該是麻藥。

    走廊上有腳步聲說話聲,可是縫合室裏很安靜,林四年聽到了棉線穿過針孔被拉直時的細微聲響,他捏起拳頭,下一秒,他感覺到有針尖刺進了他傷口周圍的皮膚,痛,還是痛,麻藥像白水一樣不起作用。

    先刺穿,再撕拉,拉到棉線的盡頭,然後針尖又刺進傷口另一側對應的那邊,再拉到盡頭,然後被用力扯了一下,傷口裂開處被棉線縫合住。

    “痛嗎?”

    林四年又想點頭來着,及時忍住了,只嗯了一聲。

    “這麼好看的眉形,幸好沒傷到眉骨,要是眉骨斷了,可比這痛多了。”醫生溫和地說。

    林四年很牽強地笑了一下,憋着力氣忍痛。

    眉角皮薄、脂肪少,傷口又正好在骨頭上方,每刺一針,棉線每從針眼大的小洞裏過一遍,林四年的拳頭就握緊一分。

    林四年不知道縫了幾針了,沒那個心情去數,他只知道自己都快痛暈過去了,幸好自己的臉除了眼睛外都被無菌布蓋住了,醫生應該看不到他忍痛的扭曲表情。

    然而醫生好像能透視似的,下一秒就問:“還需要推點麻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