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自從堯典正看到窗口上方諸如西紅柿炒香蕉、老乾媽拌火龍果之類的特色菜之後，堯典正對林四年是怎麼喫喫喝喝長這麼大的產生了不少疑問。
林四年倒沒在意堯典正看着燈牌上的菜名牙疼，自己全部心思都在打菜上，辣的不要，鹹的不要，放太久冷了的不要，餐盤明明都長得一樣還挑挑選選好久，連兩根筷子齊不齊都比對了有十秒鐘……
自己以前在食堂喫飯可沒這麼矯情，老師又愛留堂，下課得靠衝的，能喫上一口熱飯算運氣好。
終於打好飯菜，林四年又張羅着打湯，忙活完都快一點半了，堯典正每樣菜都動了一點，吃不了的，湯的乾的，要麼舀要麼夾，一點一點弄進林四年餐盤裏。
堯典正夾一筷子菜過來，林四年就喫那一筷子的菜，堯典正舀一勺湯過來，他還就伸長了脖子用嘴接住，合着他的手都白長了。
一開始他還能像條娃娃魚一樣一邊叭叭一邊“飯來張口”，但是……他注意到，堯典正已經擡了兩次手腕看時間了。
林四年心中懊惱不已——一興奮起來就什麼都忘了，堯典正下午還得回去上班呢。
他不敢讓堯典正再喂他了，趕緊三口兩口解決了剩下的飯菜，把堯典正送到校門口。
A中兩點半上課，兩點校門就開放了，回家喫午飯的學生陸陸續續返校，剛纔還寂靜的校園慢慢熱鬧起來。
兩人沒敢牽手，幾乎逆着人流到了校門外，堯典正停住轉身，和林四年面對面，都望着對方笑。
“回教室吧。”堯典正說。
“嗯。”林四年說是這麼說，腳動都沒動。
堯典正好像料到了林四年會這麼“言行不一”，他還有話沒說，這時才認真說起來：“以後中午你別往我那跑了，我過來看你。”
林四年搖頭。
“你中午多休息。”
林四年還是搖頭。
因爲上午最後一節課的老師再怎麼拖堂，絕對不會超過十分鐘，自己返回學校，也還有預備鈴、眼保健操這一段緩衝時間。
可堯典正就不一樣的，醫院明面上休息時間是十二點到下午兩點半，但是堯典正就沒在十二點半之前準時休息過，基本上都是快一點了才能送走上午最後一個病人。
這樣算起來，堯典正中午能休息的時間遠比自己少，還跑學校來幹什麼？
“別跟我犟啊，”堯典正溫柔地教訓林四年，“我又不用高考，中午又不需要看書複習。”
“沒犟，我們講道理。”
堯典正眉一挑，倒要看看林四年講得出什麼道理來。
“第一，我承認，中午去找你，的確壓縮了我的午休時間，但是午休時間不是越長越好的，我現在這種狀態，只需要休息十五分鐘，把那個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的點兒睡過去了就行，下午照樣精神百倍。”
堯典正不置可否，顯然這個道理沒有說服性。
不過林四年剛剛既然說“第一”，那麼很顯然還有“第二”。
“第二，”林四年繼續有理有據，“即便我沒睡好，上課沒精神，我可以自己站到教室後面去，所有老師老早就默認了的：覺得自己想睡覺的，可以自己離開座位去後面聽課，什麼時候清醒了再坐回去。就算這樣我還是想睡覺，犯的最大的錯誤不過是做錯題答錯問，被老師們說一嘴，把錯題改了就行了，但是你不行，你要是中午因爲醫院學校來回跑沒休息好，下午沒精神，給病人誤診怎麼辦？給病人開錯藥怎麼辦？這可改正不了。”
堯典正自己也的確動搖了——林四年說的是實話，中午愛往哪跑就往哪跑，做題愛錯多少道就錯多少道，自己能對自己負責就行，而他還需要對病人負責。
不過堯典正還有點猶豫，他想說：他可以喝茶提神，或者自己不怎麼喜歡的黑咖啡也可以嘗試一下。
然而林四年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第三。”
堯典正怔了，沒想到林四年這麼有條有理的，居然還有話要說。
“班主任給我們打雞血，說到最後關鍵時刻了，大家衝一把，課上想睡覺時，想放棄時，把最能讓你們精神振奮有鬥志的東西擺到面前，就看着他！比風油精咖啡什麼的管用。有些同學在桌上貼他們想考的大學的校門照片，有的貼他們的偶像照片，還有貼女朋友照片的，我桌上乾乾淨淨，什麼都沒貼。”
堯典正聽到這裏，心內其實已經有些猜到林四年接下來要說的話了。
“我纔不要把你貼在桌上，免得他們問東問西。”
堯典正笑了出來，有話呼之欲出：“所以……”
“所以，”林四年接上，“我打個車二十來分鐘就能看到我的興奮劑，爲什麼不呢？”
一個反問，把堯典正問得啞口無言。
是他的話，他也會這麼做的，因爲他也年輕過。
“所以，”林四年再次強調，“不存在累，不存在休息不好，不存在沒時間看書複習，事實證明我在出租上，在醫院，我一樣能學習，而且換個學習環境，學習效果還更好。所以，這是我自願的，是我的心驅使我這麼做的，你管不着。”
堯典正徹底沒話說了，他要是再要求林四年中午別去醫院找他了，倒顯得他強人所難似的。
林四年最後還來個總結——估計是論證瘋魔了，“據上述一、二，你來找我，只是必要，並不充分，據上述三，我去找你，充分且必要。”
堯典正笑了，他盯着林四年看了好久，最後礙於時間，不得不快點離開。
離開之前他忍不住問林四年：“我如果在這吻你的話，會怎麼樣？”
林四年毫不驚訝堯典正會這麼問，他回答得也沒毛病：“我會被請家長。”
林四年說話，突然勾住了堯典正的脖子，帶着人轉了個身，面朝着學校大門，就在堯典正轉身的那一瞬間，他飛快地傾身在堯典正嘴脣上碰了一下。
還不如蜻蜓點水，比羽毛還輕。
他們是順着人走的方向的，而且林四年動作很快，連被親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更別說旁的人了。
林四年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已經把手臂從堯典正的脖子上放了下來，一邊往後退着走一邊朝堯典正擺手，“走啦！回去吧！晚上見！”
晚上，堯典正按照林四年發給他的時間早早等在了校門口，然後……他發現林四年這小子中午就純粹是逗他玩兒呢——一上出租就靠着堯典正睡着了，還說什麼興奮劑，興奮得打起小呼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