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幾個人可不知道東方淵是在忽悠人,畢竟東方淵眉眼上的陣紋明顯帶着邪氣，看起來的確像是封印着什麼。
林初雲目光遲疑的看向晏玉宸，雖然東方淵性子一向很淡,也從未表露出自己的情緒，但越是冷靜的人,生氣的時候越是可怕，若是東方淵真的一氣之下,把封印直接破開……
晏玉宸有些苦惱的抿了抿脣，目光一下一下的往東方淵臉上掃，在發現東方淵的眉眼真的在緩緩睜開，才慌忙開口,“是、是我自己實力太差，一不小心被……被魔氣侵蝕了。”
說到最後,晏玉宸還是難□□露出幾分低落。就算他再怎麼樂觀,在知道自己死期將至的時候,還是會有一點難過。
——只是他會將這些難過藏起來而已。
然而出乎幾個人的意料,東方淵在聽完晏玉宸的話之後，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表情平淡的就好像晏玉宸說的不是他要入魔了，而是他要去睡個覺。
“還好……”
林初雲隱約間似乎聽到東方淵說了什麼，但那聲音太低，林初雲也不確定自己是真的聽到了,亦或者只是錯將四周的風聲當成了東方淵的聲音。
因爲這一瞬間的遲疑,林初雲也錯過了追問的時機。
東方淵閉着眼睛休息了半晌，才站起身,眉眼上的陣紋暴露之後,他似乎也沒有了再遮擋的想法,而是就這樣擡眼“看”向四周。
在衆人休息的這段時間裏,四周的魔氣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慢慢散去。如今若是不仔細去看，幾乎注意不到那殘留的細微魔氣的氣息。
——甚至，有幾分像是魔界還未入侵之前的模樣。
沒了魔氣，周圍的景色也清晰起來，放眼望去，地面上滿是凌亂的碎石，原本的綠意已經被魔氣盡數摧毀殆盡。
而就在離衆人不遠的地方，一個巨大的深坑安安靜靜的凝視着他們。
那是……
林初雲怔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聲音帶着幾分古怪，“古樹……化形消失了？”
他下意識的轉過頭，就看見東方淵一言不發的向深坑的方向走了過去。林初雲一開始以爲東方淵是在爲古樹被魔氣侵染而傷心，然而下一刻，他就意識到了不對。
雖然東方淵閉着眼睛，但林初雲莫名的感覺到，他似乎……在憤怒。
憤怒……什麼？
“之前發生了什麼嗎？”林初雲小聲問晏玉宸，他跟小徒弟他們上來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所以根本不知道上面發生了什麼。
晏玉宸悄悄搖了搖頭，聲音壓的很低，“我也不知道，我到的時候東方谷主已經跟古樹打起來了。”
兩個人在後面小聲嘀咕，以爲自己聲音很低，但其實前面三個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封南青看了東方淵一眼，就知道自己猜測的事應當成真了，“當年之事，是它做的？”
東方淵微微點了點頭，在深坑的邊緣停下腳步。
“真沒想到……”封南青深深的嘆了口氣，目光落在深坑，滿是複雜的神色。
說是那些弟子本就是他所爲，讓他去調查不過是監守自盜。
他那時心高氣傲，根本不屑於解釋，一心只想着調查清楚便可以洗脫罪名，卻沒想到事情調查下去，最後條條證據都指向了他自己。
若非他確信自己從未做過此事，都會懷疑是不是自己被人操控着去傷害同門。
與此同時，谷內的懷疑聲音越演越烈，師尊幾番鎮壓都沒有用，最後情況徹底失控——
他們要求立刻殺死封南青這個殺害同門的惡人。
封南青微微閉上眼，腦海裏還能清晰的閃過那晚的夜色，月光彷彿也被陰影遮蓋，黯淡又壓抑。
他在地牢之中靜靜的等待，卻等來了自己已經被師尊定罪的消息，滿心憤懣的他根本無心再去求證，一怒之下殺死了看守的弟子，徹底叛逃了玲瓏谷。
——自此再也無法回頭。
在外逃命的這些年，他也曾想過當年到底會是誰陷害自己，甚至玲瓏谷中每個人他都懷疑過，包括……東方淵，但他卻從未想過，真正的幕後黑手會是那安靜存活了數萬年的古樹。
“爲什麼？”封南青忍不住低聲問道，他想不明白，古樹雖是凡樹，日日夜夜被玲瓏谷的靈氣灌溉之後，也早已生出了靈智，又因爲本身是草木之靈，它的壽命遠比一般修真者要長久。
究竟能有什麼原因，讓它甚至不惜入魔？
東方淵沉默半晌，低低的開口，“因爲……它要化形。”
封南青怔忪了片刻，目光落在那深坑上。
身後，林初雲三人剛剛走過來，就聽到東方淵的最後一句話，晏玉宸嘴比腦子快，下意識的追問道，“誰要化形？”
“……”東方淵無奈的嘆了口氣，卻還是解釋道，“玲瓏谷的古樹本身只是凡樹，若是想化形只能入魔，這些年玲瓏谷失蹤的弟子應當都是它所爲，廢谷的通道也是它引來的。”
晏玉宸驚訝的張開了嘴巴，整個人呆愣了半晌，目光落在那深坑上，突然開口問了一句話，“那……那它化形了之後，不會是七八十歲的老爺爺吧？”
畢竟古樹都已經存活了上萬年了，就算樹木的年歲比人類要久，也早已到了老年了。
林初雲抽了抽嘴角，看着晏玉宸的目光像是在看什麼神奇生物。明明東方淵那段話裏有很多問題可以追問，這傢伙卻偏偏選了最不重要的一個。
東方淵沒有回答這傢伙傻乎乎的問題，只是俯身又背起了自己的竹筐，語氣清冷，“走吧。”
“還要去廢谷？”林初雲一怔，問道。
“恩。”東方淵點了點頭，“古樹雖然已經成功化形，但它已經被我重傷，需要魔氣恢復傷勢，這谷中的魔氣……怕是不夠它恢復傷勢。”
“而這附近，魔氣最充裕的地方便是廢谷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