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邊麪店老闆蹲在外頭抽菸,熱情地跟他打招呼。
徐知橋走進麪店,打包三碗麪。
回到醫院,徐知茵在病房外等他,她不敢進去,生怕爸媽看到她臉上的傷問起什麼,看到徐知橋過來,怯怯地喚了聲:“哥……”
她已經十五歲了,任何後果都可以想到,但家人都太弱了,父親殘疾自不用多說,母親每天服務客人卑微至極,就連哥哥,看上去就像個好欺負的乖學生,而事實上,她也看到過哥哥被同齡人欺負,因此在她很小的時候,就覺得應該讓自己變強一些,纔不至於讓自己受欺負。
做起小太妹,至少隔壁的垃圾不會“不小心”掉在她家門口。她爲家人做了點事,就衝這一點,她不會後悔。
不過,她還是沒顧及到家人的感受。
小時候摔傷擦破了皮,哥哥都是恨不得一副替她受傷的樣子,這次她招惹了高利貸的人,哥哥肯定着急壞了。
她擡起頭,哥哥的眼中已經褪去赤紅,變回了那副清冷的表情,仗着哥哥對她的疼愛,前一刻被兇,這一刻她朝他咧了咧嘴。
徐知橋笑了一下作爲迴應,之前的那一點點衝突便煙消雲散。
他將手裏的一份熱面遞給徐知茵,又把在藥店買的消毒藥水、醫用棉團給她:“如果不想進去,喫好面就回家吧,把家裏收拾一下,爸爸回家看到亂糟糟的一團會擔憂。”
徐知茵點頭:“哥你也不要擔憂,我會把家裏收拾乾淨的。”
“嗯。”
徐知橋回到病房,母親已經醒過來,面色蒼白地靠在牀頭,父親看到他後焦急地問了聲:“他們呢?”
“已經離開了。”
“你沒怎麼樣吧?”
“我沒事。”徐知橋把另兩份面遞給父親跟母親,“爸愛喫的黑魚番茄面,媽愛喫的青菜排骨麪。”
他把兩份面放好,走進卓雪蘭,幫她稍稍坐起身。
母親傷到的是腿,她的手臂可以動,但徐知橋還是給她挑開面條,吹涼,以防糊掉。
卓雪蘭醒來後才知道在她暈倒之際兒子把那羣人帶了出去,看着兒子毫髮無損地歸來,她內心一顆大石落下,不過還是讓她發現一些端倪,她動了動手指,指着徐知橋的脖子問:“這是什麼?”
徐知橋的脖子剛被人狠掐了一次,想來紅痕還沒消去,他解釋說:“大概是過敏,抓了幾下,就紅了。”
他皮膚白,在大太陽下曬久一點,皮膚就會紅,撓一下更是不得了,這個解釋沒讓父母起疑。
徐乾和卓雪蘭都很愁,愛喫的面放在跟前都沒碰一下。
也是啊,這種情況下,怎麼能有胃口。
徐知橋見狀說:“我是學法的,這件事我會跟老師商量該如何處理。”
爸媽都見過世面,如果說他一個二十來歲的人會搞定此事,他們肯定不信。
“你要怎麼處理?”卓雪蘭問。
“當然是通過正當的途徑。”徐知橋說,“我需要借據或者借款合同,還有平常的還款證據,我們國家對於年利率超過25%的部分,不予以保護,所以還是可以爭取一下的。”
卓雪蘭當年走投無路纔會借高利貸,她不是不知道後果,後來也找以前的朋友詢問過,可朋友都說,只能儘快還清債務,不然就是個無底洞。
“還能爭取?”她不敢相信地問。
她和徐乾都是高中畢業,以前白手起家,雖把生意做大了,但這方面的知識,到底是缺了。
“這事兒你就交給兒子去辦吧,你一個人還能撐到什麼時候?”徐父以前,也喫過不懂法的虧。
人一旦落魄,雪中送炭是奇蹟,無關痛癢纔是常態。
“是啊媽,交給我去處理吧。”
卓雪蘭於是把自己還債的卡、合同都交給了徐知橋。這個兒子從沒讓她失望過,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
徐知橋瀏覽着合同,條款很狡猾,沒有任何紕漏,算上這兩週沒有還掉的利息,本息高達178.53萬。
他把卡塞進揹包,沒有去找證據,他那些話是忽悠爸媽的,有規模地放貸,又怎麼會輕易讓人抓到把柄,更何況,他們還拿徐知茵威脅。
他沒能力,更不敢冒險。
徐知橋這晚睡在家裏,他回家的時候,徐知茵收拾得差不多了,他簡單做了點晚飯,就回房間休息了。
他以爲會失眠,但很快就睡着,並且做了一個很長很雜的夢。
夢見送走的薩摩耶來找他,他一直念着他狗狗的名字,顯然狗狗也念着他,不過新主人似乎對它不怎麼好,它的純白毛髮髒兮兮的。
它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徐知橋讓它帶路,一路過去,便看到濃妝豔抹的徐知茵。
徐知茵長大長高了,但鼻樑上的疤痕愈發明顯,她穿着包臀短裙站在街頭朝他吆喝,徐知橋想讓她回家,但他似乎毫無力氣,反倒被徐知茵拉到一間狹小髒亂的房間。
他向徐知茵解釋他是她哥哥,徐知茵笑聲尖銳,嬌滴滴地說:“哥哥~原來你想這麼玩,只要給錢,叫你爸爸都行。”
接着畫面一轉,他看到媽媽坐在陽臺,這個情形跟數年前爸爸跳樓的情形一模一樣,他想喊卻喊不出口,只能聽到媽媽在不斷嘀咕“媽媽錯了,對不起茵茵,對不起你們。”
徐知橋努力奔跑過去,卻只攥住媽媽的一片衣角。
“嘭”的一聲,他當即驚醒過來。
手裏是緊緊攥着的被子。
如果當年,他力氣再大一點,或者跑得再快一點,後果可能不是今天這樣。
不過,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他今天睡得早,醒來卻沒有睡意,一看時間還不到午夜十二點。
月光從陽臺照射進來,放在書桌上那張燙金名片閃閃發光。
或許……應該這樣做。
他先發了條短信給季明旭。
【季先生,替身情人,這筆交易還算數嗎?】
發送完,他就一直等着。
季明旭正在開趴喝酒,看清這條短信後,挑了下眉。
隨後兩日,他動作飛快地跟徐知橋談條款簽訂合約,緊接着打電話給宿若亨。
“那啥,我給你安排了一個小男生。”
嘟——
電話立即傳來忙音。
季明旭立馬又撥了通電話:“若亨你聽我說,我跟他都簽約了,退不了了,我不是也經常收到被安排好的小男生嘛,其實很不錯的,誰都有第一次,你就嚐嚐鮮嘛,說不定你就欲罷不能了……”
季明旭試着說服,宿若亨聽不下去了,他打斷道:“我不需要。”
季明旭其實早就預見到了,但那個小朋友近似懇求的話讓他想拒絕都難,何況那個小朋友長得確實不錯,單看外表,他都有些不捨得拱手相送了。
“別啊,就在今晚,我把他安排在麗景華庭的總統套房內,你別讓人久等了。”
說完這句話,季明旭就掛了電話,發小要不要跟他絕交都是個問題,他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不過,看到那小朋友後,發小應該不會拒絕吧。
畢竟,那麼像阮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