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問,徐知橋自然不會多說。
簡袁說來接他,但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會用什麼價位的車,停在學校門口太招搖了,他自己坐公交去了密琬水府。
密琬水府是嘉陵市一座高檔小區,簡袁帶他簡單參觀屋子:“這裏是亨少的其中一個住處,放在這裏的衣服不多,您可以隨意放置您的東西。”
徐知橋只帶了一個小箱子,他佔的地方也不會太多。
“但不要把東西放串了,亨少有一點潔癖,喜歡整潔。家中阿姨會按時來打掃衛生,您只需要注意個人衛生就行了。”
“這個屋子的任何東西,家電、運動器械包括洗漱用品您都可以使用,大門密碼是189147,亨少的身高和體重。”
“晚上沒特別的事就待在家裏,因爲我也不知道亨少什麼時候想過來。”
徐知橋一一記下:“簡助理,我還需要注意什麼嗎?”
簡袁想了想說:“亨少雖然交友廣闊,但跟很親密的人在一起,在相處上到底少了經驗,你該多引導些。”
其實何止少了經驗,簡直是有陰影,希望通過這次能讓亨少走出陰影。
徐知橋看着自己的腳尖,缺少經驗的不止宿若亨啊。
“徐少,這幾天亨少會約您喫飯,您有什麼想去的餐廳沒有?”
徐知橋擡頭。
這怎麼,還問起他來了。
“我都可以。”
宿若亨的身份不會去太平常的用餐地方,不管任何高消費的餐廳,各項禮儀,他都還沒忘。
簡袁記下,把記事簿揣進公文包,禮貌跟徐知橋道別:“徐少,那我先走了,您有任何狀況,都可以打我電話。”
徐知橋點點頭,目送他離開。
其實他想跟簡助理說不用對他用敬稱,但簡助理應該有自己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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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橋在衣帽間放置衣物,宿若亨的在左邊,他的就放在右邊。
宿若亨的衣物並不多,但分門別類,正裝是正裝,運動裝是運動裝,擺放整齊,徐知橋也一件件整理自己的衣物。
大概蝸居太久,他不大適應寬敞的環境。
客廳、臥室、浴室、陽臺的空間都很大,鏤空的設計顯得佈局更加寬闊,色調以白色爲主,灰黑點綴,歐式裝修風格,徐知橋以前見過很多建築跟裝修,但他那時還不想懂,此時只覺得,屋子的主人,乾淨、整潔。
簡袁說宿若亨有潔癖,徐知橋洗完澡纔敢上牀,牀鋪很大,也很柔軟,貼近那個枕頭,還有淡淡的雪松香味,聞了讓人心曠神怡。
他本想休息一會兒再看書,簡袁的電話便進來了:“徐少,亨少今晚有空約會,您在家吧,我來接您。”
徐知橋沒想到正式見面會這麼快,拾掇一下就出門了。
宿若亨的歐陸是寶藍色的,徐知橋找了一會兒纔看到這輛車。
簡袁坐在副駕駛朝他招手,司機正在幫他開車門,他朝司機點了個頭,隨後坐進後座,本來想跟簡袁打招呼的,一個“簡”字剛要發聲,硬生生變成了“宿先生”。
他沒想到,後座還坐着一個宿若亨。
徐知橋的聲音有那麼一瞬是慌亂的,他很快調整過來,端端正正坐在位置上。
雖然明白內心不該有任何波動,但在見到宿若亨的那一剎那,心臟還是跳快好幾拍。
咚咚咚的,強勁有力。
他向來是個鎮定的人,就是遇到宿若亨,心臟會不由自主地失去控制。
其實,他早該調整心態,如今的他跟宿若亨已經不對等了,在不對等的關係中,他沒資格激動、興奮、羞赧,甚至沒資格去幻想平常那一點不切實際的夢。
他需要做的,就是順從、聽話。
坐進後座的時候,就已經聞到車內的雪松香味,距離宿先生那麼近,那種淡淡的,彷彿行走在雪山上的清冽感覺更加濃郁了。
很好聞,無端讓他放鬆點兒神情。
氣氛很安靜,簡袁提議:“需要放音樂嗎?”
徐知橋以爲這問題宿若亨會回答,沒想到他竟問:“你想聽嗎?”
徐知橋看看前座的簡助理和司機,他們都沒有回答,想來不是問他們的,他又慌亂了一小下,馬上回答:“不用的。”
如果他說想聽,簡助理可能接着會問他喜歡聽誰的歌,想聽哪首歌,太麻煩人了。
他剛纔回答的時候由於慌亂沒有看對方的眼睛回答,屬於沒有禮貌的行爲,鎮定下來後朝宿若亨微微頷首,表歉意,也表謝意。
目光觸及到宿若亨的眼神,他也朝他頷首示意,隨後視線回到手中的手機上。
徐知橋無意中瞥了一眼,發現手機屏幕顯示的是大衆點評的界面。
是……要去平價餐廳喫飯嗎?
之後他又偷偷確認了一眼,宿若亨確實在很認真地挑選。
幾年前首都電視臺經濟頻道對宿家專門出過一輯專欄,徐知橋對宿家資產大致有個瞭解,像宿家太子爺這種身價,會去普通餐廳消費嗎?他能適應那種環境嗎?
不過到達的目的地後消除了他的疑惑,是一家很受歡迎的火鍋店。
徐知橋不禁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影帝。
這家火鍋店屬於普通人都能消費得起的地方,簡袁點完餐後跟司機到外面的餐桌用餐,他們倆單獨在一個包間裏,包間上空下實,鍋底上方有抽油煙器,空氣流通性很好。
碗碟擺滿了整張桌子,他跟宿若亨就面對面坐着,半晌無言。鍋底煮熟平常只需幾分鐘,但此時,徐知橋覺得好漫長。
“可以把手放到桌上,不用太拘謹。”宿若亨突然說。
他的聲音如大提琴般低沉。
宿若亨的語言功底很好,演電影用的是原聲,徐知橋很熟悉他的聲音,但現場聽的聲音,比任何用其他介質播放好聽多了。
他反射性地把手放在桌上,腦袋也跟着揚起來,便對上一雙烏黑深邃的眸子。
這雙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好像在一直打量他。
其實,宿若亨的每一個面部細節,他都很清楚,只是在他們二者不對等的關係中,徐知橋只覺得,他的眉眼帶着極強的壓迫感。
這種壓迫感太強,徐知橋不敢再與他對視。
“能喫辣嗎?”宿若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