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遠縮了縮身子,他伸手打開了校服的自動調溫功能,眼神茫然地環顧着四周。
自他發現別人看不見他後,起初他倒是很興奮,可當他平靜下來,卻發現這裏光禿禿一片,沒有任何可以玩的事物。
星遠眼皮耷拉了下來,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頭髮,之後又憑着感覺把頭髮重新撥正。
這時,原本雜亂無節奏的道路上出現了不同的聲音。
數道腳步聲不算整齊卻很有紀律,每當靴子踩到地面時,傳來的聲音比一般人要穩重凝實很多。
星遠偏過頭,赤黃色的霞光灑在那一羣成年男子的頭頂。
這些高大的男人們披着貴族所擁有的外衣,可無論是外表還是行爲都與貴族十分不合。
他們邁着寬大的步子,身體非但沒有尋常貴族的富態,反而削瘦且腰骨裏盡是力量。
最引人矚目的是他們的長相。
因爲角度問題,星遠只能看到他們的側臉。
這些臉大多棱骨分明,膚質粗糙,一看就飽經風雨,其上或多或少帶着疤。
他們此刻笑着,可那半眯的眼角里盡是銳利。
星遠純淨的眸子一下子睜大,他緊緊盯着這些人的動作。哪怕這些人的服飾不一樣,可僅是一眼,他就知道了這些人的身份!
這些人是……是……!
星遠嘴脣微張,心臟“突突”地跳。
然而不止於此,最吸引他眼球的是最前面的那個男人。
那人腰身挺直如松,雖然裸露的皮膚上疤較多,但骨相卻是數一數二的好。
其每走一步穩健有力,凌厲的步伐帶動路邊的乾草搖曳。
星遠讀不懂那人的情緒,卻能看到對方脣角的笑。
星遠猜測,這人可能性格很好。
當然,最吸引他注意的是這人的髮型。
這人竟然有個小揪揪!
星遠失落的心一下子癒合了。
科坦神話裏,武神斯達爾也有個小揪揪!
星遠站立着,他眼眸含光將精力聚與一點,上身微微傾斜,身側的指尖動了動。
*
破敗的城牆映入眼簾,艾斯利腳步變慢。
看着城牆上飛舞的旗幟,艾斯利的笑容漸漸收斂。
他取出手套帶好,又側過身雙手接過弗瑞德遞來的布包。
弗瑞德在一旁感嘆道:“曾經也是一代帝國,如今竟淪落到這種局面。皇帝、大臣一個都沒留……”
艾斯利脣角動了動,不可置否。他活動了一下脖子,發出“嘎吱”的聲音。
城牆上的旗幟迎風擺動,艾斯利眼角的餘光卻瞥到了一抹黑白色的身影。
他半眯着眼睛勾起了笑容,眼底卻劃過駭人的銳利。
他摸着腰側的刀,手指發力捏住刀柄。然而他表面上卻再自然不過,甚至笑着指向遠處,跟弗瑞德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弗瑞德說什麼艾斯利也沒有細聽,他活動着脖頸,笑意盈盈地將目光朝那裏看去——
彎着的嘴角漸漸放下,半眯的笑眼不自覺睜開。
他嘴脣動了動,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倉皇地將目光移了回來。
“怎麼了?”,弗瑞德感知到不對,湊上前問道。
艾斯利握拳抵住嘴脣連咳了幾聲,又瞥了他一眼,“沒事。”
“哦哦。”,弗瑞德也沒放在心上,他搓着手繼續看向前方的旗幟。
艾斯利同樣也看向旗幟,他語氣輕鬆,並“不經意”地接着閒聊。
“你見過長得像白瓷一樣的男孩嗎?”
“白瓷?”,弗瑞德轉過頭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你在想什麼?別說白瓷男孩了,我連白瓷都沒見過!那玩意兒價值千金,你見識倒是不少呀!”
艾斯利眯着眼睛摸了摸鼻子,他“嘖”了一聲,瞭望遠處,嘴上繼續念着。
“就是長得白白瘦瘦,皮膚很嫩,像……神靈的使者。”
“怎麼可能?”,弗瑞德被逗笑了,“陛下的小王子也不會長這樣。”
“嗯?”,艾斯利側過頭用眼神向星遠的方向示意。
等弗瑞德朝那邊看去後,艾斯利迅速移過目光看往它處,手下意識攥成拳頭背到身後。
“誒?”弗瑞德道。
艾斯利低頭笑了笑,眼中總算是多了些人情味。
“你說的是前面枯樹上的烏鴉嗎?”
艾斯利:……
他斂了斂笑容,擰着眉擡起頭。當他對上那個孩子湛亮的眼眸時,他還是將眼眸垂下,避過視線。
當星遠發現隊伍中那個金頭髮男人朝他這邊看來時,他瞬間保持警惕向後挪了幾步,生怕對方看見他。
然而,對方僅僅只是將他這裏掃了一眼,便將視線移向了他的頭頂。
咦?
星遠好奇地仰起頭,有幾隻烏鴉在他的頭頂盤旋。
星遠:……
他眨了眨眼睛,同時也鬆了口氣。
看來是看不見他的。
他剛收回目光,卻見那個扎着小揪揪的男人含着幽深的目光也朝他這邊看來。
星遠眼睛張大,圓溜溜的瞳孔露了出來。
但是,還沒有一秒鐘,對方就看向了地面。
星遠:呼,鬆了口氣。
果然看不見他。
星遠自小被親人慣着沒受過什麼苦,見此,他便壯起了膽子光明正大地將目光投向艾斯利。
他方纔看的是側面,這次便對着正臉。
視力很好的星遠認真端詳着對方的面容。
男人臉上沒什麼肉,同樣也是棱骨分明。其皮膚比小麥色略深一點,膚質很粗糙。眼睛處有一道很長的疤似乎是早年留下的,從眉骨一直到耳邊,但痕跡較淺。
對方的嘴脣很乾,已經起皮了,甚至滲着血。
雖然男人的皮相不好,但是骨相簡直可以說是黃金比例。
只可惜,這麼多年的戰爭原本長相極好的男人毀成如今這幅模樣。
不算醜,卻也不似原本那麼出色。
星遠正細看着,卻見那男人轉過了頭,將臉蓋了個徹徹底底,只剩下後腦勺。
星遠張了張嘴,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