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卻不得不謹慎,賈家現在只有一個賈元春拿得出手,下面的迎春不但是個庶出的女兒,更是隻有四歲,等到她能撐起事兒來黃花菜都涼了
因此賈家在賈元春身上真的是孤注一擲了,他們容不得任何的閃失也沒有任何的退路
便再說回程鈺和甄柔吧,這兩人之間的事兒給賈母敲響了一個警鐘,使得她不得不去注意一些她原本根本不會在意的事兒。
那就是如果程鈺是個喫過不認的人怎麼辦
賈家還不似甄家,在金陵一帶握有實權,賈元春也不似甄柔,有一個當着二皇子妃的堂姐也就是說程鈺要是對甄柔喫過不認,那沒有任何道理他就會認賈元春了
如果這樣,賈家怎麼辦出了一個被皇子收用過又送回家的女兒,只會使得賈家的所有男人擡不起頭,女人更是隻能掛着白綾上吊
那若是賈元春不送回來呢
賈母表示哪怕賈元春在三皇子府上混到一口飯喫那也沒用賈家難道真缺她這口喫的賈家花了這樣大氣力,真是爲了調教出一個合格的婢女
呵呵,唬鬼去吧。
但是現在賈元春已經進宮了。
是的,這所有的事情都是在賈元春進宮之後才爆發出來的,或者更正確的說法是賈元春進宮導致皇后選女官,皇后選女官導致二皇子程鈺在朝堂上發難,二皇子程鈺在朝堂上的發難使得賈母原本被勝利的喜悅衝昏的頭腦重新運轉起來了
然後就看到這其中潛藏的危機了。
程錚喫過不認怎麼辦這後宮中被皇帝收用了又沒有名分的女人還少嗎
白頭宮女在,閒坐說玄宗。行宮唐元稹
如果真是這樣,元春要怎麼辦她要怎麼辦賈家又要怎麼辦
賈母想到這裏,幾乎連呼吸都要滯住了。
但還有讓她更堵心的,那就是賈元春已經進宮了,不但進宮了還進的轟轟烈烈,甚至於整個京城都掀得轟動了。
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賈母要怎麼做才能把人不聲不響的弄出來要她怎麼對皇帝皇后說不好意思我們後悔了,把我們閨女還回來吧
賈母或許並不瞭解這對高高在上的帝后,但她卻可以肯定一點
說了,就沒命了。
爲此賈母幾乎要將自己那頭雪白的頭髮給撓禿了,卻依舊日夜輾轉沒有個主意。
就在這萬分艱難的時候,她聽到了張氏的咳嗽聲。
張氏那時已經是半隻腳踏進鬼門關了,和王夫人的那場爭執耗盡了她所有的元氣,若是好好保養一番,或許還能在銀錢和珍貴藥材的堆砌下再拖上一拖,但現在沒有機會了,因爲賈母在她的身上或者說在她的死亡之上看到了一種不一樣的可能。
當然了,這並不是說張氏之前就有活命的可能了,賈母一直將人扣在自己的院落中不放難道真的是因爲擔心張氏這病,所以要親自照看嗎
不,不是。不過是她還沒有決定好什麼時候送人走,但又不放心人脫離了自己的掌控罷了。
而現在,賈母決定了現在就是那個時機,是張氏能夠爲賈家做出最大貢獻甚至於一力扭轉乾坤的時候
自然,這並不是說張氏的死亡就能夠將賈元春從宮裏拉出來了,死的是王氏還差不多。但便死的是張氏,只怕有些事情也是可以緩緩的張氏是賈元春的嫡親伯母,張氏過世了,元春怎麼說也要服過了九個月的大功才說得過去吧
賈母不會荒謬到讓賈元春在皇宮內院披麻戴孝,但是也沒有聽說過有哪個孝期的女人和人有染吧須知這不但是女子要萬死的事兒,便是那個相關男人也討不了好去。
因此賈母很篤定,她篤定在賈元春服喪的這些時日裏程鈺便是再色迷心竅也不會對賈元春出手,便是他昏了頭,韋皇后也絕對不會讓他犯傻。
那這服喪的九個月就是賈母的機會,賈母要藉着這段時間好好的將未來的事情規劃一下,至少不能再出現這樣明顯的失誤了,皇家富貴是誘人,可是也要好好的抱穩了抱牢了,才能夠體會那高處的風光。
至於這九個月中到底能做什麼怎麼做,賈母並沒有太明確的目的,她只是知道凡事宜早不宜遲,張氏再不死,賈元春險矣
只有對不起張氏了,說來這些年賈家在她身上耗費的心力花費的銀兩完全可以打造一個她這麼大的金人了,那便是今日賈家下了手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可雖是這樣說,她到底不能操起刀子就去找張氏,這爲了侄女兒的前途讓大伯母送了命賈母也知道這名聲不是那麼好聽的。
便就將張氏的藥截了去罷。
其實說截也不大對,更準確的說法是換藥,王太醫依舊每隔幾日來一趟賈府,只開的藥方子到了賈母的手中後她便就叫賴嬤嬤家的小子只去買那世面上常見的傷風去寒的草藥,又說賈母院中不願聞見那藥味,就由賴嬤嬤親自在院外用小銀吊子煎了,再端與張氏的丫頭。
便就依舊無知無覺的給張氏喂下去。
也讓張氏在無知無覺中將命給丟了。
賈府遂順賈母的心意掛起了白,現在只要將這張氏沒了的消息傳得滿京城都是甚至於傳進宮裏
那倫理道德自然會逼迫着皇后和三皇子順着賈母的心意行事。
只這話兒不好對王夫人說,或者應該說是不好全說,因爲賈母知道王夫人素來是個拙的,而自己捨棄了張氏可不是爲了給王氏一個犯錯的機會的。
就斟酌了一番,只道“老二媳婦,甄家小姐這事兒卻是正好呢。”
直直的把王夫人嚇了一跳
就不可思議道“老太太,老太太您這般說卻是爲何若不是那個甄柔,只怕我的元春此時便已經是”
頓時被賈母不悅的視線打斷“老二媳婦,你這話我便不能贊同了,旁的不說,只說那甄家小姐,比之我們的元丫頭可差了什麼”
哪裏都差
王夫人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了都說賴頭兒子還是自個的好,更何況賈元春本來就是她掌心的千金賈府的明珠
到底被賈母給瞪視回去了。
就瑟瑟了一下,努力的想了一想賈母的話,只卻是個沒有頭緒的“老太太,你便憐我一憐,這甄家小姐媳婦並沒見過,又哪裏品評的出來”
說的賈母直嘆氣“難道我又是見過的嗎只這甄家的大小姐可是二皇子妃你便再是覺得這甄家女孩兒不入眼,皇家卻覺得能入眼哩。”
便把王夫人說得再是一抖她再自大也不敢沒過了皇家去。
於是在剝離了這層人爲的偏見之後,她就驚訝的發現這甄家二小姐不說是個十全的,卻也不比她家元春差
其實這甄柔便再是個伶俐人兒,那立身就不正這根子歪了那人能長好嗎可王夫人或者說整個賈家也是歪的,便就不會在意這點了。
因此王夫人再看這甄家小姐便就覺得可憐可愛了,只可惜卻落到今天這樣生死不知的地步
歪着心眼的王夫人想這歪着心眼的甄家二小姐,是越想越心驚,只道“這甄家小姐三皇子還看不上嗎那他瞧得上什麼樣的女人”
賈母頓時哽了一哽沒瞧上這是沒瞧上的問題嗎若是沒瞧上,那流言是哪裏出來的可若是瞧上了那甄家小姐怎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了
一時間賈母只覺得這個問題自己掰扯不清楚也不想去真正的掰扯,便就不耐煩和王夫人掰扯了,只敷衍道“正是這般呢,這樣子直接的送上去卻是我們自己的損失呢,不說落到甄家姑娘那樣的下場,只說在那之後若元春依舊是個宮女,那我們又能找誰說理去”
便把王夫人問得愣愣的。
而見王夫人不說話了,賈母便也鬆了一口氣,只道“因此要我說你大嫂去的卻是正好,只將這事兒卡得不前不後的。你這些日子操持你大嫂的後事萬不可出錯,也算是報答她對元丫頭的恩情了。”
王夫人便諾諾的應了,只是依舊有些不開顏的模樣。
而賈母也不耐煩去見她的模樣,故自道“因此你這些日子還有一樣需要操心的呢,那就是好好打聽三皇子和皇后的喜好”
其實這些事兒王夫人和賈母能夠打聽到的都已經打聽的差不多了,至於那些剩下的他們也沒機會知道。只王夫人不會在意這點,她已經將賈母的話當做聖旨了,也或者說是唯一的那根救命稻草
並不比賈元春差的甄柔爲何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因爲她沒有投三皇子和皇后所好那麼,那麼是不是說只要自己摸清了三皇子和皇后的喜好自家的元春
想到這裏王夫人只不願再想下去了,就緊緊抱住這個想法對着賈母討好一笑“母親別急,這事兒媳婦定然辦得妥妥當當的,您便是再不相信別人,能不相信我這個元丫頭的親生母親嗎”
賈母就點點頭,只淡淡道“那便去罷,我也乏了,且要歇歇呢。”
此時王夫人滿腦子都是元春,哪裏還記得自己來找賈母是爲了什麼便就一曲身子,只轉身出去了。
因此也不知道賈母在她身後意味深長的盯着她,更不知賈母的心中已是在盤算若是三皇子和皇后不是那個上好的選擇,那麼她又要怎樣做,才能將賈元春送到別的皇子身邊
那時,在這事兒上王夫人又能出得上什麼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