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396章 第 396 章
    所以程錚是沒有想到?

    不,他想到了,甚至於是在看到這位世子的第一時間他就思維拐到了正確的那條道路上:

    眼下雖來的只是德郡王世子,但看到他這身白龍魚服的裝備,再聯想到今日朝堂上莊簡親王少見的和皇帝對峙的場面,那麼但凡有些經驗的人,都免不得將這兩件事兒放在一處多想些吧?

    又有程錚之所以會這樣敏捷,一半可以歸功於他自己這些日子的長進,但還有一半卻得感謝徐浩:別忘記,就在德郡王世子和許家兄弟進門前,徐浩正喋喋不休的和程錚說什麼。

    只可惜程錚就算明白這位世子是爲什麼而來,他也不打算上趕着熱心熱忱熱切。

    這並非是程錚故意要端着,而是程錚着實不能明白這位世子……或者說是這位世子身後的宗室們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要知道在程錚之前二十年的人生中,他們一直扮演着按時領錢,按時領宴,按時領……

    總之就是一羣混喫等死的人,今兒這到底是怎麼了?!

    程錚還是願意相信他們或許是被皇帝逼的奮起了的,但爲什麼他們早不奮起晚不奮起,偏偏在今兒奮起?爲什麼他們奮起了不去找皇帝……好吧爲什麼不去找程鈺程鐶?

    程錚知道自己是與衆不同的那個,但他從來不信這與衆不同會是衆望所歸天命所向的與衆不同,所以對於程銘的上門?

    很抱歉讓程銘失望了,但無論程銘說什麼,他都會抱以絕對的懷疑態度。

    也就把程銘弄得生生愣在了原地。

    但也不過愣了一瞬,他隨即便就揚起了一張笑臉,只做出五分天真五分無邪的模樣來:“今日朝堂上那的那一出太子殿下可是不知道?如此可見殿下果真是個心誠的,真真上哪裏去找您這等孝順兒子?”

    程錚就笑道:“孤只是守孝,又不是說聾了瞎了,哪裏便就會不知道了?且若是要看心誠之人,銘弟這卻是走錯了門兒。”

    程銘:“……”

    果真是一個毫不做作的妖豔小賤貨!果真瞧着就和旁人不同

    也果真叫人不知道如何接話了!

    他只能頓了一頓,就在一番糾結後將自己所有故作聰明的試探盡數放下,且直白的開門見山:“殿下既然不是一無所知,那當是知道此事的嚴峻了?”

    程錚便就看着他笑了,這笑也說不出是真心還是假意:“雖嚴峻,倒也不是無路可走,這不上天便就送銘弟來爲孤解圍了?可見素日裏孤在佛祖面前的那些香沒有白燒。”

    程錚這話一出口,不等那程銘說些什麼,徐浩便就忍不住的搶話了:“殿下這話卻是故意說來逗人發笑的了,世子大人此番作爲全因大人憂心國事家事,再也是德郡王教子有方,殿下您放着世子和郡王大人不感謝,卻去感謝什麼虛無縹緲的佛祖?”

    其實徐浩這話已是能治個不敬之罪了:旁的不說,這太子和郡王世子面前哪裏就有他搶話的份兒?且還搶着指責程錚?

    但是程錚是個心理明白的,知道徐浩法子雖不可取,但到底心是好的,也是向着自己的,因此便是要罵要罰,也得揹着人給他留上幾分顏面纔是。

    就不做理會,只對着程銘道:“卻罷了,孤不過是見着銘弟這番打扮甚是有趣,因此便也有些止不住的童心罷了,還請銘弟勿怪。”

    程銘含笑點頭,只那笑卻像是含着誰人的血肉一般看着無端猙獰。

    只程錚也不打算再挑逗下去了,就正經道:“可你這打扮雖有趣,但也必定是有緣故的,因此銘弟可願分說一二?”

    程銘:“……”

    他終於等到這句話了,簡直等得他都有些老淚縱橫的滄桑感了:明明他是來救這個傻太子的,卻不想不但沒有享受到被對方抱着大腿喊爸爸的待遇,還像是遛狗一樣的在對方的手上溜了幾圈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沒錯,這位程銘銘世子此番白龍魚服當真不是爲自己而來的,他是揹負父親揹負着莊簡親王甚至於揹負着整個宗室的寄望來的!

    程銘雖是隻得十六歲,但是和程錚這個傻大的不同,作爲德郡王嫡子的他自小便是被德郡王精心培養大的,便是此時還未及冠,可但凡皇室中人該懂得的,他不說十足明白也瞭解一二的,因此簡直可以算是宗室新一代中的領軍人物!

    此番莊簡親王在朝堂上懟了皇帝之後,更是半點不敢輕忽的召集了宗室中人商議……而程銘的到來就是那個商議的結果

    他是代表着莊簡親王來試探程錚的態度的!

    想到這裏,程銘便再是泄氣也不由又打起了兩三分的精神……可再有精神也不敢裝相了:“這分說是自然的,不然臣弟當真是因無趣才穿這身衣服不成?只是在分說之前也請殿下給臣弟一個準話:如今陛下這樣的行事,殿下卻是如何想的?”

    這……當真是直白極了,甚至直白得連程錚都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好在也只愣了一瞬而已,他隨即便就回神,只回神了也不急着答話,而是微微低下頭,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樣,且裝作想了半餉的模樣道:“做兒臣的哪裏便有置喙父皇的道理了?因此少不得聽從長輩的安排就是了。”

    程銘:“??!!”

    他大喫一驚,正要駁斥程錚也太軟弱了些,只不想那話語都到了嘴邊了,卻是驀然回神了:

    長輩。

    沒錯,程錚說的不是聽從父皇的安排,而是聽從長輩的安排

    皇帝自然是程錚的長輩,但程錚的長輩卻不止皇帝一人啊!旁的不說,只說莊簡親王難道就不是程錚的長輩了嗎?便是他自己的親爹德郡王也盼着能腆着臉蹭一蹭這長輩的光呢!

    因此程錚這話看似什麼都沒有說,但實則將什麼話兒也都說盡了!

    想到這裏,程銘再是忍不住的露出了一絲笑意來,連帶程錚之前溜他時給他留下的壞印象也不免就減少了幾分了:這纔是一國太子該有的樣子呢!誰見過太子見人就哭見人就抱大腿的?喜怒不露於面兒,可心裏卻是明鏡一般纔是太子該有的模樣!

    就免不得的熱切了幾分:“正是太子殿下這話兒,我們少說也是喫百姓供奉長大的,如今陛下……咳,我們哪裏能夠不勸了?如此不但是愧對了陛下這些年的優待,也愧對了殿下的……”

    的什麼?

    程錚不由就擡起頭,只想聽這程銘要說出什麼來。

    程銘見他神情專注了,這才一笑道:“……的期待啊。”

    程錚:“……”

    他當即也揚起笑來:“真真是銘弟說的這話兒,孤可是期待不已”

    說着便就瞪着程銘道:“甚至於太久太久了。”

    這話豈止是說得猙獰?簡直都說得幽怨了!

    程銘下意識的嚥了口唾沫,只將那種被程錚注視出來的恐懼感一併咽回去,這纔有空察覺道:怎麼話題再一次的不在他的掌控中了?

    他已經很明白的表示出宗室們願意對程錚釋放善意,如今等的不過是程錚的開口而已……

    可程錚這話到底是算開口了還是算沒開口啊?便是開口,怎麼比起請求更像是一句威脅?

    當然,也有抱怨的可能,但是程銘下意識的將之忽略了,畢竟以他和程錚過往的關係和眼下的情形看來,程錚不像是會對他抱怨的人。

    所以

    是威脅。

    可問題是……他只是個傳話的就不說了,但他背後卻是莊簡親王啊!程錚要威脅?程錚敢威脅?程錚又想威脅什麼?!

    程銘不由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了,他仔細的瞧了瞧程錚,隱隱間覺得這個僅僅比他大上幾歲的青年竟是比他的父親德郡王還要諱莫一些,因此一時間竟是不敢再輕易說話了。

    而見對方的氣勢彷彿終於被全然的打壓下去了,程錚的眉頭也終於舒展開了。好似彷彿終於願意和程銘說正事兒了:“今日父皇這般行事,也多得莊簡親王一力阻止了,不然我皇家怕是連丁點的面子也不剩了,對此……孤當是該當面跪謝的,隻眼下孤不好違背皇命,因此少不得請銘弟轉達一二了。”

    說着程錚便就躬身,瞧着竟像是要對着程銘跪下去的模樣。

    登時嚇得程銘幾乎都要跳起來了!

    程錚!一國太子!跪拜?!

    若真是莊簡親王在這裏,那大抵還能受得住,但自己區區一個德郡王世子?

    不攔着程錚卻是找死呢?!

    於是當即就搶在程錚之前跪下,只膝行幾步上前托住程錚的身子,懇切道:“殿下這般卻是要折了臣弟的福壽嗎?還不如臣弟便就死在這裏呢!”

    程錚也就做出一副喫驚的模樣來,只忙不迭的將程銘扶起來,就心疼道:“銘弟這也太實心了些,卻叫孤說什麼是好?”

    說着更是將程銘的手一執,懇切道:“此番銘弟喬裝而來,正是爲了我皇家威名不墜……因此便是孤這一跪,你也是受得的,且不要這般妄自菲薄了。”

    程銘:“……”

    不是他太年輕,只不過程錚這話到底該怎麼接纔是正確的接話姿勢啊?要不他還是再跪下算了?

    就在他簡直都有些蠢蠢欲動的時候,程錚已然道:“隻眼下正是緊要關頭,所以孤便就不與銘弟客氣了,不知銘弟來此之前,莊簡親王有什麼話要銘弟帶給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