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莊簡親王對自己身爲親王的幾十年的積累也到底還是有信心的,並不願意相信程錚對此真的一點也不動心了!
……也或者,不是他不願相信程錚對此全無心動,而是他不願相信自己在程錚的面前當真就一點價值也沒有了,所以他固執的將所有的原因都歸結到程錚願意接受自己卻不願意就此接受自己上
又或者說雖然他是程錚的曾叔祖,但程錚卻明顯不需要招一個祖宗在自己的陣營裏供着,所以程錚即使要接受他,也要等到將他身上所有的棱角全部磨平他心中的傲氣全部散盡了纔會願意將他收入靡下吧?
……既然如此還不如他先裝作在程錚的面前低頭呢!
反正這小子再如何也不過就這麼幾板斧,乍遇上是難以招架,但只要看透了也就不足爲慮了……眼下莊簡親王既然已經看透了,日後自不是問題,還有什麼可愁的?
就越發的聲情並茂了些,只道:“可殿下不但如此,甚至於還一定要從我口中聽到那個確切而實際的說法其實殿下哪裏是那等子一定要明示才能明白的人?這樣做不過便就是一定要我說出那可供殿下拿捏的字句出來,這樣殿下才能覺得放心不是?”
程錚:“……”
他依舊沉默,只是他此時的沉默在莊簡親王的眼中幾乎都已經演變成了一種變相的默認。
便就讓莊簡親王再一次的激動了起來,只道:“其實殿下又何須這般?您只要給出一句明白的話兒,那我又如何不能爲您上刀山下火海了?如此彼此防備着,卻又有什麼意思?!”
“……我沒有防備你,”程錚就偏了偏頭,只慢吞吞的道:“我若是防備你,哪裏又會與你說這許多?”
這許多?
這許多到底是哪許多你倒是說啊?!
莊簡親王一時間只不知道是喜是悲,喜的是程錚終於說話,悲的是程錚便是說話了也還是廢話……
可不等莊簡親王再度醞釀出合適的情緒來繼續嘶吼悲憤,他所有的準備、甚至於包括之前的所有預期都再次被程錚用一句話擊潰了。
程錚道:“況且孤當真是非常真心實意的等着看您老如何處置眼下這事兒呢!”
莊簡親王:“……”
他簡直已經沒辦法說話了。
也或者他不是很明白難道自己之前的那些真心話都是餵了狗了嗎?
爲什麼程錚要這麼說?
爲什麼程錚依舊能這麼說?
爲什麼在自己都這樣這樣竭力的試圖把話題拉開之後程錚依舊能夠一句話再將話題拐回正確的軌道上?
難道自己試圖和程錚交心的行爲當真就一點也沒有走進程錚心裏?
……
…………
千言萬語,千頭萬緒。
卻是完全沒個着落。
於是莊簡親王真真是也是生平的第一次就那樣愣在了當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可他不說話不等於別人也不說話了,看到莊簡親王閉嘴了,程錚的嘴就閉不住了:“莊簡親王,您說了這許多,還是變着法兒的說了這許多,總歸不是白說的吧?”
莊簡親王:“……”
他表示自己不是很想說話,而不是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程錚的話語依舊還在慢悠悠的繼續:“只是……只是您瞧,便是說得再多,可當您的話語只是用來誘哄或者欺騙的時候,那再多上幾倍也是沒有用的。”
莊簡親王:“……”
他意思到自己必須要說話了,或者說此時他意識到現在可不是讓程錚自由發揮尤其是當自由發揮這指責他的時候。
所以即使嘶啞着嗓子,他也必須要爭辯道:“我不知殿下在說什麼?”
程錚:“……”
他擡起頭來看着莊簡親王,目光溫潤,連眼神裏都微微泛着明亮的光彩,彷彿是那三月裏的春水一樣溫暖而明媚:“您不是不懂,只是您故意裝作不懂,可無論您懂或不懂,孤都不打算和您繼續下去了,孤便就說得明白直接吧您不必再說下去了,因爲無論您說什麼,都是白說。”
“太子這話卻是過了吧?”莊簡親王簡直難以置信:“若是太子不相信本王一直以來的誠意,那本王還可以再給出新的誠意……只若是太子就這般將所有的可能切斷,那卻是太過武斷了吧?”
這……這在眼下倒的確是做不得假的。
可程錚的這番承諾不但沒有得到莊簡親王的稱讚,反而使得莊簡親王簡直覺得不可思議極了:
這下他不是難以置信了,他只覺得程錚是真的、完全的瘋了:“殿下你便是信不過老夫,卻也別拿自己開玩笑!眼下是你什麼都不做的時候嗎?便是要做小子卻也要有個限度吧?老夫且勸您一句,這忠孝雖好,但若是爲了這忠孝之名就將自己摺進去,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此言,有理!”
程錚就捏着下巴點了點頭,可不等莊簡親王鬆口氣,他便就苦惱道:“卻不知對老親王來說孤要如何做才能叫不折進去?”
莊簡親王:“……”
在同一條河裏先後栽進去兩次是什麼感覺?
莊簡親王或許給不出哲學性的描述,但他卻必須要說一句:
透心涼!
他不是不努力,但他想不到自己再是努力最後都只能得到這樣的結果。
程錚拒絕了他。
程錚用一種堅決又噁心的態度拒絕了他。
程錚用一種堅決又噁心的態度,在同一個地方、用同一種方式、一遍又一遍的將他的好意盡數的打了回來。
……
莊簡親王不是不努力,他也不是沒有毅力。
但再多的努力,再多的堅持,以及再是深厚的毅力,都經不起程錚這樣一遍又一遍的、沒有絲毫動容的、甚至於還是帶着惡意的回絕。
在這一刻,莊簡親王是真的感覺到了自己的心一點點冷下去的那種冰涼感。
也是在這一刻,他也是真的感覺到了自己心中所有有的算計都悉數在這種冰涼中凍結的停頓感
他便是有再多的算計,也都得建立在程錚願意和他合作的基礎上,若是程錚這裏拒絕的乾脆,那他花費再多的心神也是無用的……
還不如去試試程鈺那裏會如何呢!
……但不等莊簡親王將這個想法真正落實了,他就忽然看到程錚的臉上揚起了一抹和之前的明媚全然不同的明媚微笑來:若說之前的明媚是一種春風般溫和的明媚,那現在的明媚就是一種午後陽光般帶着點靈動的明媚了。
他就用這種靈動到幾乎帶着些狡黠的笑和一種堪稱調笑的語氣道:“老親王這是要走了?可是孤招待不周之故?……還是說,孤說了這許多,就只有這麼一句話是真正落到您的心坎上的?”
莊簡親王:“……”
他忽然間就感覺到自己一點也不急了。
他或許會轉頭去面向程鈺,也或許不會,但無論會與不會,都不是眼下最極也是最重要的事兒。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程錚,還是他對程錚這個人的緊一步探索
畢竟程錚這樣的太子……不,應該是這樣的人他當真是第一次見,會有一點好奇也是理所當然吧?
就在他的態度再一次的遽然轉變時候,程錚依舊在那裏無知無覺卻又狡黠的笑着:莊簡親王不知道程錚是否會知道他又在僅僅一句話的功夫裏就改變了自己的想法,又或者其實程錚從頭到尾什麼都知道,畢竟,他纔是那個從頭到尾在掌控着一切的人……
無論如何,也不管如何,莊簡親王只做出了一副安然的模樣將聽着程錚繼續道:“老親王雖一直都在避重就輕,且又在不斷的兜圈子,但卻也一直未曾放棄……不,何止是未曾放棄,甚至於您可以說是在竭盡全力的試圖從孤這裏確定些什麼。”
莊簡親王對此表現出了一種不置可否:當程錚已經在掌控一切甚至於還能將他玩得兜兜轉的時候,他還需要有什麼表示呢?
……莫若淡定。
果然,就在他幾近瞭然的目光中,程錚的面色也是一肅,而他的下一句就是:“所以您一直堅持,直到孤明確的給出了拒絕的意思。”
……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