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等莊簡親王細數自己究竟能有幾成的把握,程錚便就又笑道:“這些下人,也不知會不會有嘴碎的”
莊簡親王:“……”
摔!
他簡直都要被程錚氣得直接厥過去了!
連要拿下多少人都不能確定?
這叫他還能有什麼把握?!
這行爲簡直是不給人留活路啊!
程錚啊程錚,你說你好好一個太子,跑到一大臣家的下人面前露什麼臉多什麼嘴啊?!
可是不等莊簡親王將這口氣順過來,程錚那兒還有更不給活路的話兒還在後面兒等着他呢:“且孤和邱尚書那時是在大街上談的話兒,雖說能保證沒有人聽到,但有沒有被人瞧見就”
莊簡親王:“……”
他可算是看出來了,程錚這尊佛爺是真的有點重,所以在暢想未來之前,他還是先考慮一下翻船的風險吧?!
可是
是的,又是這個叫人深痛惡絕的可是
可是程錚會給莊簡親王悔過的機會嗎?
不會。
還是明顯的不會。
而且程錚的不會也是叫人難以預料的不會。
因爲就在莊簡親王還只有幾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能確認的退縮之時,程錚硬是能將這幾分生生提拔到十二分!
他就微微一笑,且帶着這抹子笑意八分可愛兩分詭異的歪着頭看向老人,道:“對了,老親王今兒來的這一趟,想來也有不少人瞧見吧?”
莊簡親王:“……”
威脅。
還是招不在老有用就好的威脅。
……他懂了。
於是懂了的莊簡親王是真的不打算再去胡亂想些有的沒有的亂自己的思緒了
他只打算加足馬力用自家的船狠狠的撞翻程錚的船!
丫的!
叫你威脅老子!
真當老子是病貓?!
因此再是剋制不住的冷笑了一聲:“老朽雖不知殿下這話兒是什麼意思,但今兒老朽的行蹤陛下也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程錚在聽見莊簡親王這幾乎是從牙根兒裏咬出來的話兒之後也不見什麼語氣神情上的波動,只用一種明顯敷衍的聲音道:“父皇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又有什麼不知道的?只是這天下間的事兒……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事兒還少了嗎?”
說着,他只往前探了探身子,很是有些熱切的對着莊簡親王道:“您說,要是孤臨死之前叩報父皇說您明裏是幫父皇分憂,可暗地裏卻是藉着這機會和孤串聯,不想最後卻是因着我們二人都所求太過而無法達成一致這個理由父皇會相信嗎?”
莊簡親王:“……”
他不想知道皇帝會不會相信,但在此前,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臉色還能這難看的……
但程錚做到了,眼下的程錚完美的幫他做到了。
也因此,作爲被幫助人的莊簡親王再一次的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說什麼主動權、說什麼主導大局此時都太虛幻了,莊簡親王唯一想要知道的是
到底是什麼使得程錚能夠這樣不要臉皮也不要命,竟是像塊滾刀肉一般渾不懼開水燙?
難道皇室的血統當真從皇帝那裏開始產生了如此劇烈的變異?以至於皇家的嫡系一個人塞一個的奇葩?!
……
…………
就在莊簡親王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和還能說什麼的時候,程錚的話語卻是陡然一轉:“其實孤也並非是爲難老親王,孤只是希望您能明白一點”
便在莊簡親王無甚興趣甚至於帶着一點子不耐到還需要明白什麼嗎的眼神中道:“似孤這般的無能之人都做得到在死前拉上老親王一齊下地獄,那邱尚書就更不會比孤差到哪裏去了吧?因此現下里我們三方卻是我牽着你、他牽着我誰也別想擺脫誰。”
莊簡親王:“……”
這話很正,只你的表達方式要是能不這麼偏,那這話還能再正點。
他當即利落的表示自己也知道這個道理,甚至於要不是深切的明白這點他早就踹死程錚這孫子了!又哪裏會讓他繼續瞎扯蛋?
而程錚且靜默了片刻,就在莊簡親王那波瀾不興的難看臉色裏噗嗤一笑:“孤也不是當真要難爲老親王!孤只是希望您能在做事兒的時候緩上一緩,不至於叫人走投無路之下同歸於盡也就是了,畢竟他已是舍無可舍但老親王和孤還有一家子要照料不是?”
他再次表示了明白,只是有的事兒可不是光明白就可以的,程錚既然都在告誡他這不行那不可以了……那還不如干脆點,直接告訴他什麼可以吧!
程錚:“……”
老實說他是真的有點喫驚,也是真的沒夠經歷過莊簡親王這麼直接的說話方式的。
所以在和一刻,他彷彿終於剋制不住的被莊簡親王的直白噎了一噎,又也彷彿沒有總之,無論他的內心到底有沒有變化又有多大的變化,最終的他只是微笑着道“老親王既然都這般說了,那孤也就不拿喬了,孤只是想着您既然已經接手了這事兒那想來……演一出趙氏孤兒應該也不難吧?”
莊簡親王“???”
他發誓,他此時的喫驚是真喫驚。
還是一種單純的、不明所以的喫驚
因爲他也是真的不能理解程錚的意思啊!
什麼叫演一出趙氏孤兒啊?
莊簡親王並非不明白什麼叫趙氏孤兒:這名兒本聲是一個歷史人物的,隻眼下卻多被人用作一齣戲曲之名。
只道是在春秋時有一晉國,其上卿趙盾遭到大將軍屠岸賈的誣陷,全家三百餘口被殺,只有一個襁褓中的嬰兒逃過一劫。這嬰兒的母親託大夫程嬰將孤兒帶走。卻不想那屠岸賈喪心病狂至極,因搜不到趙氏孤兒,遂下令將全城一月到半歲間的孩子都囚禁起來,並稱如果窩藏趙氏孤兒者再不交出孩子,就將這些孩子全部殺死!
程嬰走投無路之下找到了晉國退隱的老臣,用自己的孩子替代那趙氏孤兒交於公孫杵臼。之後程嬰假意告發公孫杵臼,引屠岸賈到公孫杵臼家中搜到了假孤兒,這才叫屠岸賈信了這嬰孩兒便是那嬰孩兒,將之殺死後方纔放過了程嬰和真正的趙氏孤兒。
……至於之後程嬰忍辱負重撫養趙氏孤兒,那孩子又如何在長大成人之後得知真相後並殺死屠岸賈報了血海深仇的且不提,只說程錚這時候忽然提到這麼一齣戲曲卻又是怎麼回事?
莊簡親王是真的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跟不上年輕人的腳步了,便就用一雙困惑的眸子將程錚看着。
卻不想此時程錚卻也一種都在看着他呢,如此兩人一期待一迷惘的眼神卻是正正的對了個準。
也許是這正正對上的目光給了程錚勇氣,總之他竟更是半點的矯情都沒有了,只在莊簡親王的注視下直白道:“那邱尚書有個小孫子,也正在襁褓之中”
莊簡親王:“??!!”
莊簡親王:“!!!”
他明白了。
他徹底的明白了。
只這明白真還不如不明白呢!
程錚這竟是叫他去演程嬰呢!
只他便是演得了程嬰,誰是屠岸賈?誰會是公孫杵臼?……又有誰,會是那個代爲送命的假孤兒?
“我拒絕!”想到這裏,他斷然一聲大吼:“程錚!你卻是睡糊塗了嗎?這樣大事兒也是你能拿來做白日夢的?!”
不得不說,這還真真是莊簡親王第一次連名帶姓的招呼程錚,在此前兩人便再是不客氣的爭鋒相對卻也在稱呼上給對方留下了一份最後的也許也是最虛假的體面。
但現在沒有了。
現在莊簡親王連這點子虛假也不願給程錚留下了。
……
可,可叫人沒有想到的是,便是莊簡親王這前所未有的不客氣,程錚在這份不客氣面前同樣表現出了一種堪稱頑強的回敬:“孤確實不是什麼明白人,不然也不至於至今日,只孤便是再糊塗也想活着糊塗,所以還請老親王告訴孤,若是將邱尚書逼急了,您卻能逃得掉他的報復?”
莊簡親王:“……”
即使被程錚說得面色難看了幾許,他的嘴上也依舊強勢:“殿下既然知道邱尚書不是個好相與的,那又爲何要引火燒身?”
程錚也就用一種更加不屑的、甚至於彷彿是在看智障的眼光看着莊簡親王:“您不是早就知道孤大抵和那邱尚書有過某種協議了嗎?因此要說點火,孤這裏卻是早就燒燃起來了!您卻又爲何要在這時候巴巴的貼上來以至於燒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