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兩俱是注意到了這番前所未有的不同,但他們也很是有默契的閉口不談這不同和這不同之後的疏離。
可,無論是否將這變化宣之於口,這該有的尷尬也是半點不會少的。
因而此時程錚的問話多少算是化解了這份尷尬。
但只要是再一想程錚的問題該如何回答,程曦就又尷尬上了。
……
但對於程錚問題的本身這幾個丫頭她其實是沒有太大的看法的。
左右不過是來伺候自己的,既然程曦自己沒想着在這個時代宣揚什麼人人平等的思想,那對於主僕尊卑,這麼些年來她也該接受的了了,這幾個丫頭若真有什麼不好,難道她就不能打發處置了嗎?現代社會尚有合同法的約束都不能說主家不能辭退僱員呢,在這樣一個時代裏,她的權利怎麼說都要大多了。
可……
可她是真的,能,自己選?
對於要挑選的人,程曦的確用不上花費太多的心思,但對於自己是不是真有挑選的權利,程曦卻是猶豫再三,心裏依舊是拿不定的。
她是知道程錚和徐氏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不同的,又介於他們因爲這種不同而做出那些行爲,程曦是怎麼看怎麼不認爲他們會依舊用這樣尋常的態度來對待自己啊?還叫自己選人?不在自己身邊塞滿了他們的人好方便控制自己他們還在等什麼?!
當然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這心思也真真算得上矛盾了,這種一面試圖掙脫一面又堅信籠子外面不是晴空是更大的牢籠的心態……估計也是沒誰了。
但沒法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尤其在全心全意的付出,卻只被人當做威脅和陰謀之後,程曦再看什麼,都難免帶上一點不敢信不願信了。
因而到現在,她都選定了卻是不敢說定,也因此對於程錚的問題,她只是低聲道:“爹爹都沒有做主,女兒哪裏敢擅專?”
然後又覺得這話彷彿尤未表現相出自己的誠意般,且急急的補充道:“瞧着……她們也沒有太大的不同的,女兒是真的不知道該選誰了,因此爹爹若是願意幫女兒擇定一個,女兒感激不盡。”
程錚:“……”
他再不想程曦會這樣回答的。
你這傢伙就不心虛嗎?!
程錚瞪着程曦那雙黑白分明卻略有躲閃之意的眼眸是久久的說不出話兒來:眼前這三個丫頭不說性子,光看外表就差的天遙地遠吧?你是想要在身邊放一隻木訥的狐狸精呢還是想要一個可能有餡兒的壽桃?若是她們兩都不好,那還有一個看臉就能看出大家婢的中間檔呢?
這三個人,你告訴我你看不出她們的差異來?
你到底是在埋汰自己還是埋汰我程錚?
……
程錚想要喘氣,重重的喘氣,這樣才能吐出胸口的那股子憋氣來。
但他不能。
至少現在還不是做這個的時候。
程曦的回答,程曦的躲閃,都在告訴他他們終究不似往昔了。
這是自然。
可這真的又是自然嗎?
程錚對此或者應該瞭然的,但胸裏涌現得更多的,卻是一種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茫然。
想了又想,他最終還是隻說出了一句大實話。
“放心吧。”程錚聽到自己這樣說:“我既然將她們送到你面前了,那你確實是能從中任意挑選的。”
程曦:“……”
她感到自己的嘴脣似乎開合了一下,但綜究還是什麼字都沒有吐出來。
這樣啊。
果然是這樣。
既然人是劉保勳送來的,那多少都該是得過程錚的意思吧?
可笑她思來想去只怕那開啓的籠子門是陷阱,卻是忘記啦這太子府的天都是程錚的,他怕什麼?
再一次的確認了自己是庸人自擾之後,程曦在心裏默默一曬,當即不再猶豫,只指着那個壽桃樣的女孩兒道:“那就她吧。”
想了想,似乎覺得自己這態度轉變得也太快了些,就又急忙找補道:“女兒也不知這些人誰好誰不好,只覺得這丫頭長相喜氣,便是不用做什麼,放着看也是舒心的。”
程錚對此呵呵噠:都長成一顆壽桃了能不喜氣嗎?
只也沒有出聲反駁。
一來是這理由確實有理有據至少是看上去有理有據。
二來……卻也是因爲這看上去的有理有據的理由
這丫頭看着是一顆粉撲撲的壽桃包,可切開來之後,這內裏當真也是粉撲撲的嗎?
程錚想想方纔這丫頭的對答如流,忽然就不敢確定了。
雖說那短短的兩句話之中是聽不出什麼好心思壞心思的,但是吧,就憑藉那幾句話也能分辨出這丫頭心中是個有主意的吧?
這是選下人,下人不同於主子,太有主意可不就不好控制了。
程錚並不需要程曦身邊的人能文能武八面玲瓏,對方只要安分就好。
也首要安分。
因此再一猶豫之後卻是對那丫頭道:“起身。”
那丫頭就再一叩頭,依言而起。
只也不知是不是因爲此時人起身了,所以視線會略略高於坐着的程錚的緣故,她原本擡起的頭,此時又低下了。
程錚雖然很滿意這丫頭的知規矩,但是再一看她全身就有些不能滿意了。
這丫頭不但長的圓,還長得矮。
於是又圓又矮再加上更圓的臉……
即使已經拿出生辰八字來做說明了,但程錚依然止不住的懷疑:這丫頭到底有程曦大嗎?
卻是不好再明着質問了。
就轉向劉保勳,開始撕扯之前的那個問題:“你就這麼給郡主送人過來選的?難道郡主若是都不滿意,你竟是連個備用的都沒有?”
劉保勳被問得心裏一苦,登時啞口無言。
你不就是想說我送人來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嗎?又何必用人少這樣的藉口呢?畢竟若真的要不滿意,別說三人,三百人也能全部沒有一個滿意的!
卻又哪裏敢於反駁程錚的問題?
就繼續哭喪着臉:“奴婢不敢怠慢了小郡主,只便如奴婢所言,這三人真的是奴婢投石問路的石頭。”
程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