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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曦:“……”
她大抵是聽懂了。
因爲林海的話說的這般明白,她想要裝作不懂都有些困難。
只這聽懂卻是叫她恨不得自己沒有聽懂的好!
於是她整個人看上去幾乎都有些鬱郁了……還是那種憋氣的鬱郁感。
只躲藏在遠處的程錚卻是遽然間鬆了一口氣了。
可憐見兒的,他總算是弄懂自己女兒在和夫子打什麼啞謎了。
程曦估計想要想要教導誰,不然不至於叫林海用皇帝教化天下來做對比。
而那個誰多半除了性別之外都還沒有具體的確定下來,不過性別爲女卻是妥妥的了,不然程曦不至於追着林海不依不饒的問女子是否不如男。
程錚:“……”
這真相
真是叫人不知說什麼是好?
所以他站不下去了。
就輕咳一聲,只從自己藏身的地方走出來了。
……卻是沒能咳出萬衆矚目的效果。
他站的位置本就不是什麼顯眼的位置在一條被林蔭覆蓋的小徑上,又何談顯眼二字?
又有此時衆人的注意可都被林海和程曦拉得穩穩的,此時程錚單咳一聲……又能頂什麼事兒啊?
若能嗷嗓子那還差不多。
因此別說林海程曦了,便是那些在水榭裏伺候的下人們,也沒有誰將眼珠子往這邊挪動的。
好在程錚的身邊還有劉保勳和常青。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兩人也算是程錚肚子裏的蛔蟲那種等級的存在了,所以即使是跟着程錚聽了一回牆角,他們兩人的注意也不敢就放在那邊,而是至始至終都在程錚的身上。
也,所以就在程錚探出身子並且輕咳嗽一聲以試圖打破了這一片沉默的時候,他們也迅速行動起來了。
然後第一件事兒就是將那些或趴或跪或蹲或附的下人們又一個個的提留起來,又一個個的盯着他們將自身的儀容儀表整理了,這才帶着一串兒的下人示威一樣的緊貼在程錚的身後。
程錚:“……”
他也不說話,只用一種類似於讚賞的眼神看了常青和劉保勳一樣,然後擡腳就往前走去。
而也就幾乎是在程錚邁步的那一瞬間,常青也拉長了嗓音爲程錚唱了名兒。
……
這下不用擔心衆人的注意力還停留在林海或是程曦的身上了,因爲就在聽清了常青唱的名兒之後,,林海直接調轉了身子,就向着水榭大門的位置再度叩拜了下去,而程曦雖沒有跪迎程錚的打算,但也唬得幾乎跳了起來。
不乖程曦太驚慌,只任是誰揹着自家老爸做壞事被抓個現行,都是難免心虛一回的。
不想程錚也不去管她……或者說除了在跨進水榭門檻的那一刻狠狠的給程曦甩了一個眼刀,示意她說的話自己都已經聽到了……之外,程錚病沒有太過於在程曦的身上費工夫。
他只是笑容滿面的去安撫林海:“林大人,如何就這般大禮相見了?卻是叫孤心下惶恐……請起,快快請起!”
一面說,一面就要去攙扶林海。
卻不想竟是被林海一轉胳膊就躲開了。
程錚:“??!!”
他簡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尼瑪的今天真的是見鬼了吧?!
……
畢竟在程錚的印象中,林海是個相當的知道進退的,是斷斷做不出如今日這種給臉不要臉的行爲的。
所以林海這到底是怎麼了?
程錚並不知道真相,且他也並不介意利用自己的無知來借題發揮一回:
就豁然轉了頭,對着程曦怒道:“你竟是將林大人如何了?便是你不顧及着林大人教導你的情誼,也總該顧及林大人比你年長才是!如何就能將人氣成這副模樣了”
程曦:“……”
她在程錚斥責中匆忙忙張開的嘴又在程錚的斥責裏慢悠悠的閉上了,雖說眼睛眨動時依舊有幾分委屈的神色,但也到底沒有辯解了。
畢竟傻子也能看出程錚這斥責的話兒有多扯淡……莫若先閉嘴給了程錚這個面子。
而程錚自然也是對程曦的識相相當滿意的,就又回了頭,只越發和顏悅色的看着林海:“林大人,小女嬌癡,孤素日裏也過於嬌寵了些,便就養成了她這無無法無天的性子,還望你莫與她計較……便是有什麼,你是她夫子,也當是她跪着領訓纔是。”
不想林海卻是依舊不起身。
且他不但不起身,還進一步的對着程錚再叩拜道:“微臣謝殿下賞識,只也正是因爲殿下的這番賞識,微臣才斷斷不能辜負了殿下如今微臣跪在這裏,卻不是夫子跪弟子,而是下臣跪郡主。”
程錚:“……”
於是他已經伸到一半的手在林海的這話裏竟竟是不得不停頓了。
不但動作停頓了,連帶着那面色也在林海的話語中很是變了幾變,只從難堪到驚訝再到一種略略帶着些賞識的無奈上了。
就道:“林卿的意思孤明白了,只便你是臣下東陽是郡主,但你到底也是小女的夫子不是?如今你只想着臣子要跪諫,卻是有沒有想過東陽瞧見你跪在她面前了,又能不能再公正的判斷你的諫言呢?”
不。
她能。
畢竟程曦方纔頂林海頂得一句一個準的模樣程錚可是看到了的!
於是也因此而再忍不住的又看程曦一眼……也果然就看得程曦是一瑟瑟,幾乎條件反射的就對着程錚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來。
程錚:“……”
他只繼續維持着自己面無表情的高冷,並讓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自己面上的冷酷,然後再扭頭對着林海笑得是春風化雨。
對比堪稱強烈,也果然就叫林海都詫異了一下:“這”
程錚可不會管他這這那那的,只趁着林海神思不定的時候一把將人就從地上拽起來了,又甚是親和的拍了拍林海的肩膀:“這般纔是,你可是這妮子的師父,也就算她半個父親了,哪裏有你跪她的道理?”
就說得林海又只能連連躬身只道不敢。
程錚也又一笑:“孤方纔就瞧見你們的模樣不尋常了,只卻是不知你們是在說什麼?”
其實他哪裏不知?該知的都已經知道了不說,怕程曦不想他知道的也猜得七七八八了。
不過人的目的也不在於此就是。
因爲他竟是一面說,一面就用目光在這水榭之中掃視了一圈,視線所及,竟是誰也沒有落下。
就叫衆人尤其是在這屋子裏伺候卻又無辜被程曦和林海牽連的人更是縮了縮脖子,那眼睛在地磚上溜了又溜也不敢擡頭。
只好在程錚在意的也原本不是他們,因此視線掃了一週之後,依舊是停留在程曦的面上了:“你這妮子,素日在孤面前胡來也就罷了,林大人何許人?你竟是這般不敬你的夫子?”
程曦:“……”
她瞧着是極爲想要撇嘴的,但是那嘴角喏了一諾,也終究變成了一個略略帶着一絲撒嬌意味的嘟嘴:“爹爹這話曦兒就不敢領了,曦兒自知自己的脾氣或許是混了些,只卻也是個講道理的人,爲什麼到了爹爹嘴裏,就變成了一個胡鬧之人了?”
程錚:“……”
他好懸沒有被這妮子直接給氣得笑出來:他好心給程曦搭臺階,程曦不下來也就算了,連他的梯子都給踹了是什麼個道理?
就終於帶着點怒氣了:“講道理?你是弟子,林大人是你的夫子,這弟子講道理將夫子講得跪在地上的場景可真叫孤開眼界了!”
這話說得程曦再是嘟嘴也終究不敢再說話了。
於是程錚就將視線往林海的臉上挪了一挪。
畢竟林海也算是這事兒的當事人,且就程錚以這個時代的人的眼光看來林海當真算是一個十分之無辜的當事人了:
程曦異想天開要辦個女子也能入學的地兒程錚就不說對錯了,只說林海勸她的那些個話兒裏,有那句是錯的?
因此在忽略了所有的來往質問之後,程錚將所有想說和要說的話兒濃縮成一句:“若小女執意,林大人……又作如何打算?”
林海就頓了一頓。
只這頓與其說是不知該如何回答程錚的問題,不如說是簡直不敢相信程錚的問題是在問自己!
那個啥,程曦好像是程錚的女兒吧?
她好像姓程不姓林吧?
就算自己擔當了個夫子的名頭,程錚你纔是那個親爹吧?
所以爲什麼要把你家難纏的女兒丟給我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