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 852 章 第 852 章
    在不必強做出一副怒火中燒的模樣後,賈母也的確能用更多的心神來分析賈赦和賈赦的話語了:畢竟她對賈赦的怒火——還是她對賈赦歷來的怒火——也不僅僅是‘裝出來’的而已,它更多的是基於事實的基礎,再被賈母稍稍用演技潤色一下而已……可也就因它有真實的部分,不免也就會被反而影響賈母的心緒,若要再遇到賈赦‘不識相’的時候,那它進一步激化到能影響賈母正常思考的地步……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更要命的是,賈赦可是極少有識相的時候,也就使得賈母的情緒是愈發不可收拾了。

    而,眼下的賈母既然要做出一副冷靜的模樣來,那也不免會在‘不得不’冷靜的表象之下再被迫多出幾分真正冷靜的心思——哪怕僅用以維繫住自己的言行舉止不至失態。……然後再稍微‘越界’預測一下會對自己產生影響的賈赦的言行什麼的……

    也登時就整個人都不能好了。

    ——不關注、未注意什麼的是一回事兒,可當關注到了之後,賈母卻是再也不能忽視賈赦今日的‘異常’了——無論是這莫名空置的主位,還是面對自己‘喧賓奪主’時的沉默……或許它們分開時各不算什麼,但當它們合起來時,卻是絕對不能忽視的‘什麼’!

    且賈母還絕對不會自以爲是的以爲這‘什麼’就會是因自己是賈赦親媽的緣故了:可以說,便真是親母子呢,做到如賈母賈赦這般的地步也是會真恨不得自己就沒這個媽(兒子)的!

    可惜如賈赦一日不能就將賈母連帶着賈政一房一塊兒打包丟出榮國府大門般,賈母也是一日須忍受賈赦纔是榮國府的襲爵者的。還因此而需要——且不得不相互耗費精神在對方身上。

    不死……或是出局某人不能休。

    比如說這時候的賈母就不得不去思索並應對賈赦的行爲到底又有着什麼樣的目的。

    但再是思索,她也是絕對不會主動詢問的,就對着賈赦輕輕的笑了一下:“我是你娘,”她輕聲道,語氣卻是一種十足的肯定乃至於篤定:“是生你養你的母親。”

    這是一句陳述。

    還是一句陳述事實的陳述句。

    可不止說出它的賈母,便聽它入耳的賈赦也明白這話可不止是用來陳述兩人之間的母子關係的——

    正如賈母雲淡風輕的表象無法能真正隱藏住其下的山雨欲來,這句輕淺到彷彿不帶一絲情緒的話語也更多的是一句威脅。

    還在威脅賈赦可切莫將事情做絕了,否則賈母也定會用兩人之間的‘母子關係’而叫賈赦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可惜的是,賈赦會怕這句威脅?

    不。

    不僅不怕,還會耳朵都要因爲聽這話(或者類似的話)到長繭子了而很是意性闌珊的就對賈母道:“是,您是我娘。”

    賈母:“……”

    一時間,她竟是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回這句話了。

    便如同賈母的陳述絕不會是單純的陳述一般,由己度人,她也斷定了賈赦的這句‘陳述’並不會簡單。

    可,比起賈母那帶着明顯的火藥味的威脅,賈赦話語中的‘內涵’……卻是叫賈母都有些琢磨不透了。

    還是一種‘難以擇決’的‘不透’——

    首先,她本能的懷疑賈赦這話會不會是因出自於‘無奈’:若賈母不是賈赦的親媽,那賈赦也定是不會聽她‘廢話’的,甚至於在拋開尊老什麼男不和女斗的‘成見’後直接揍她一頓什麼的……對賈赦而言也不是做不出來的。

    只,也正因爲賈母是賈赦的親媽,他便不至於就這樣輕易的就對賈母表現出他的無奈纔是。

    兩軍對壘,誰會示弱?賈赦和賈母雖當不得兩軍的名頭,但那不死不休的勁頭卻是差不離的。

    故——賈赦又是否有同樣在有用母子這一的事實‘威脅’賈母呢?

    有可能,卻也不盡然。

    注意,賈母給出的結論是‘不盡然’而非絕對的不可能。

    而這兩者的區別在於:從操作手法上看‘不盡然’意味着可行卻終究不是最優的選擇,也就是說盡管在賈母以母子關係要挾賈赦的同時賈赦也可以用同手段還擊,但他手裏卻也一定還有着比更有力的方式——

    是了,他也必定是有的,不然他又如何會有膽子對賈家的賬本論長短了?

    也必定是他找到了王夫人的證據了……

    甚至於順藤摸瓜的尋出了自己在其間出手掩蓋‘過’的痕跡!

    賈母:“……”

    ……

    …………

    對此,她難以置信,卻又不敢不‘承認’:

    當賈赦‘未必不能’用其來做文章卻偏又不做這文章的時候,除了他有更好的籌碼這一解釋之外,難道還會是他良心發現了嗎?當然不會!

    那——

    又會是誰?!

    賈母:“……”

    想到這裏,她幾乎覺得自己的腦門都要炸裂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

    不。

    她這是直接撞上由多方山頭上的泥石流彙集的洪水,被衝被淹全無還手之力就不說了,還要在最後被凝固的土石掩埋!

    不,這裏說的還不是賈赦,也不是那個彷彿站在賈赦身後不露面卻是已被賈母猜出首尾的林海,而是更多的,更叫賈母不知應該如何應對的‘敵人’:

    首先,賈政。

    雖說這位是賈母偏愛的小兒子且這份偏愛也正是賈母和賈赦爲敵的‘動機’……但這說法騙騙外人尚可,騙賈母自己?她又不是真的傻。

    就清楚一切的‘真正起因’不過是她自己的慾念,賈政也不過就是她用以給自己的貪慾遮醜的那張‘布’:只有賈家家中存在兩強相爭的局勢,她這個老祖宗纔會是真正能一語定乾坤的活祖宗,而非空享香火的牌位!

    所以賈政必須要‘爭’!便是他自己不爭,賈母也會幫着他爭——

    卻又有誰能知道賈政不爭則以,一爭……竟是爭到眼紅得連賈母都‘看不入眼’的地步了呢?人直接攀上了甄家參與到朝堂這個大熔爐的淬鍊之中去了!

    賈母:“……”

    她幾乎都要因此吐出一口老血了,但還得收拾自己殘破的老心臟阻攔賈政因朝堂‘淬鍊’將整個賈家都給煮了!

    又有王夫人。

    老實說,若是單從‘手段’上看,那麼王夫人會是一個比賈政更好的合作對象……至少對方下手恨辣勁頭就是賈母所‘欣賞’的。

    卻是必須要先確保對方無時無刻都能和賈母處於同一陣營的前提下:

    畢竟,若她們是同夥,那王夫人的狠辣就會是幫賈母做所有不好做、‘不能做’的事兒的‘刀’,使得賈母能夠清清白白的做她幕後的、高高在上的老祖宗……微微撥動一下弦就有人會幫她上奏全套的鳴奏曲!

    還能確保‘自身’的清白——因爲不管王夫人這把‘刀’有多骯髒,都不需要賈母親自去擦拭。甚至當這把刀髒污到再無清洗的可能的必要時,賈母還能想辦法將之丟棄。

    ……

    的確是把好刀,對吧?可一旦對方反水?

    呵呵。

    那所有的、賈母的對手曾經的承受過的,都將一絲不落甚至於是加倍的讓賈母再承受一回!因爲在失去了賈珠,在失去了賈珠還不能‘報復兇手’之後,王夫人已經不僅僅是一把狠辣的‘刀’了——她是全然的瘋子,是一不但狠辣還理智全無的瘋子!叫賈母不但沒有將之再握在手裏的可能,還會連面對都不敢:因爲她無法預判出對方的軌跡更不知對方會不會直接向着自己招呼!

    而,若說上面這兩位的‘背叛’不過是使得賈母頭疼欲裂的話,那得賈母多年信任的賴嬤嬤,就是一把插在賈母腦門上的幾乎就要將之一劈兩半的刀子了。

    ——賴家,終究是‘背叛’了。

    ……

    其實,對賴家的‘背叛’賈母該是有所準備的,畢竟賴家子孫的賣身契還是她自己親手交給賴家人好讓他們拿去官府消除身上‘奴’的身份呢!且使得賈母會這麼做的、那個無比得她青眼的、聰慧的賴家小孫子,也是在賈母的默許下才能有展現自己聰慧的‘機會’——不然就對方家奴的身份,別說進學了,便是賈母壓着叫對方不得識字一輩子只能做個睜眼瞎什麼的,都是極爲簡單的。

    可賈母依舊選擇了‘鬆手’:

    不是因爲良心,而僅僅是因爲也只有賈母放開手了,賴家才能長成做足以支撐賈家的柺杖。

    ——賈家的子孫是不成器的,但,便賈家的子孫不能成器,賈母還不能想辦法給賈家拉來成器的人做幫手了?如林海王子騰之流的姻親且不消提,只說賈家自己所有的……就不止是賈姓的‘資源’!

    還有那些依附着賈家生存的‘孝子賢孫’——

    比如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