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 884 章 第 884 章
    這樣的人他真是太活久見了!

    偏還不能就一巴掌扇在賈赦臉上。

    就只能冷臉看着賈赦不說話了。

    也就叫賈赦更加惴惴,連帶着本不甚清醒的腦子也被迫清醒了些許:“妹夫,您可千萬別怪我不識好人心,我該是明白你是爲了璉兒好的,畢竟賈家若真有個什麼……這越早的將璉兒送走越是能與他一條生路哩!便是逃命……那偏遠之地也能比這人人矚目的京師好多了!”

    說着,竟彷彿真已有看到賈家窮途末路時的模樣般,忍不住潸然淚下。

    林海:“……”

    你要能早這麼想……該多好啊?可見還是南牆好啊,任你什麼樣的人,只消撞一撞,也真是腦子裏有多少水都能撞出來了。

    因而終於願意與賈赦再說句話了:“其實賈兄責怪小弟,小弟心中也並非全不愧疚的——你我之間便不言至親,但也着實遠不到哪裏去,況小弟也是知道賈兄是個……爲人曠達、待人‘真心’的,便有什麼也多指着朋友能幫扶一把。”

    也是將賈赦的無能說得很委婉了。

    好在賈赦不但不得不認還認得絲毫不以之爲意:“妹夫……”

    不想林海卻是在這時又道:“可姐夫,眼下這帶累你的人,卻是比我們這些外姓人更爲親密,便我們伸手又有什麼用?少不得你自己割斷了與之的聯繫,纔好說另尋生路的問題。”

    賈赦哪裏會不想割,但就他和賈政之間的關聯看,怕不得直接割掉自己的命去!

    “不割纔是全無求生之心!”林海唾棄他了一聲:“本就是個漩渦了,不想着往外逃生還要外面人往裏伸手的?”

    “但我纔是榮國府該掌事兒的那個人啊!”賈赦說到這裏也簡直是聲淚俱下了:“便榮國府裏有誰做了什麼,這清查的又能繞過我去?”

    真是可憐見的。

    林海就斜了賈赦一眼:“所以賈兄該感謝令慈的偏心。”

    賈赦:“……”

    的確。

    誰能想着叫他恨到不行的有名無實,居然也能救他的命了呢?

    只也到底還有‘名’在,且又有賈赦自己也不是什麼值得被‘放一馬’的存在……故被人順帶着收拾了也正常。

    “不止正常。”林海搖頭:“該是有人十分快意於此纔是。”

    賈赦:“……”

    “天要亡我?!”他當即驚恐道:“我不過一無德無能之輩,又如何就能得這般關注了?難道是我那弟弟——”

    “全因賈兄姓賈。”林海且打斷他四下推諉的言語:“賈家一門兩國公是何等的風光……”

    然後在賈赦的迷惘裏一搖頭:“看來賈兄真不明白。”

    ……

    這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畢竟,以賈赦的腦子是肯定不能明白的:皇帝對勳貴那是久有心結,且看着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岳父家,也能知道皇帝想要解開這心結……已是很有幾年了。

    還不能全怪賈赦遲鈍,因爲便林海自己,也是從這次金陵事件中才後知後覺有所察覺的。

    勳貴,其實是不分什麼京城外地的。

    或該說是本不該分的:

    百年前□□結束前朝亂世之際也是天下英豪並起之際,後□□得民心所向入京登基爲帝,英豪也多歸□□所用,且無論出身俱得朝廷封賞——自然了,因□□發家於金陵,故金陵及其一帶的人也是最得□□心的人,尤其是賈家兄弟這等作戰英勇幾經生死之境的。

    可無論是誰,也無論他能得□□多少心多少厭,□□必是要‘論功行賞’的,否則天下難安!故這些個俱身具軍功之人也就此成了一體:因其在軍中的勢力而叫皇帝頭疼的‘一’大羣‘體’。

    甚至使得□□之後的三任皇帝……包括許宣穆之同之流的代行權力者都爲此操碎了心。

    ——卻是架不住他們自己‘分裂’。

    地域,其實並不是促成這些人最終分道揚鑣的最終原因,但地域上的隔閡有造成他們於利益上的割裂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集權和分裂,一個亙古不變的議題。

    是在中央朝廷享受萬衆矚目的快感還是在地方上享受天高皇帝遠的逍遙,也是至今都一讓人難以擇決的選項。

    這些個勳貴人家也能不例外。

    □□封爵之際並未就將所有的勳貴之家都圈養於京城之中,他們或因自己的出身或因安國定邦的需要而被放置於帝國各個地方,雖京城中的勳貴於數量上而言有多如過江之鯽吧,但從對比上看也終是做不到傾軋全國的。

    這一地理上的散佈,加上歲月洗滌過程中權力的變遷動盪,又有各家的興衰起落悲歡離合,最終無法避免的導致了各家的利益與各家的所處地域產生了難以撕裂的紐帶並終被其緊緊捆綁。

    甚至於——便這些勳貴多是以軍功起家且其後人也因着和軍隊之間斬不斷的‘密切’關聯而使得歷代皇帝都爲此而頭疼肝痛吧,但隨着戰火的熄滅、民生漸安百廢漸興,終亂世的殘影盡去國泰民安,勳貴們也不能總將自己就吊死在‘軍’這麼一條出路上啊?

    在治世參政的路上,怎麼說也是文官走得多一些且更好走一些,而若論如何延續自家的富貴,在太平盛世裏也終究是以商摟錢更快更‘安全’些。

    因而,勳貴的後裔們雖依舊有着旁人不可比擬的軍中優勢,卻終和軍隊漸行漸遠乃至於漸被隔絕……除了有歷任皇帝及權利掌控者的不懈努力,與他們自己的‘轉身’也是密不可分的。

    再因爲他們各自對‘出路’的不同選擇——尤其當這一出路必會受到其所在區域的很大地域影響的時候,利益根本的割裂也就隨之產生了。

    且不斷擴大,終至能爲當權者所用。

    ……

    皇帝自然不會注意不到這點,注意到了這點的皇帝也漸漸開始主動‘關注’且利用起了這點。

    ——之所以是今上關注到並利用這種‘割裂’而非他的老子爺爺亦或是曾代行皇權的許宣,倒並非是因這些人俱不如今上,而僅僅是因爲他們……‘生不逢時’啊!

    勳貴們的割裂並不是人爲製造的,它們是‘自然’的——也必須是自發的!任何一點來自於外界強勢力的探入都會遭遇到它們的反撲乃至於反向促成它們的再一次融合。

    這點,從許宣和穆之同之敢聯手拒勳貴於權力中樞之外卻是不敢就挑撥他們自殺自鬥就可見一斑了。

    而皇帝,就是那個終於等到了這一‘時節點’的幸運兒:

    從‘必然’而言,近乎百年的變遷足以醞釀出許多非人力能在短時間內倉促達成的結果。

    從巧合上看皇帝正位之前許宣和穆之同二人的代行皇權也給了很多人以希望——掌控乃至於實際上取代皇帝這個帝國最高、最終統治者的希望。

    此外再有些諸如賈家這等開國時頂級豪門的衰落,各掌權者爲自身勢力穩固而扶持壯大親信勢力一流的起起落落……也終讓皇帝等到了一條能將一整體撕裂的‘縫隙’了。

    ——所以他纔會在給二皇子程鐶娶了一甄家女的同時再答應韋皇后爲程鈺贏取侯家女了。

    這兩個女人的背後,也恰正是一地域勳貴之最和一京城勳貴之最。

    ……

    …………

    對於這點,在一開始,林海是有將之看做皇帝對程錚的‘逼宮’的。

    畢竟程錚有名,而這兩個皇子能因岳家而有實,如此‘名’‘實’割裂且互不相容,打一架什麼的,也着實會是一件太正常不過的事兒了。

    然後皇帝就能借此將程錚拿下了。

    再然後藉由將程錚拿下的餘韻再出局另外兩個‘奪嫡’的皇子什麼的,豈不美滋滋的‘理所當然’?

    可如今,在看到京城勳貴和金陵的勳貴‘僅’因金陵的舞弊案就迫不及待的狗咬狗恨不得將對方咬死在自己利齒之下的架勢,林海卻是又不敢就這麼確定了:

    到底是勳貴爲皇子間的爭鬥陪葬呢還‘既皇子間有爭鬥,不若就叫皇子的爭鬥爲勳貴之死所用’?

    甚至於再進一步的想到皇子——還是除太子之外的兩個成年皇子都有一足以讓他們倚仗的勳貴岳家,是不是早有安排呢?比方說通過加強其‘實力’從而促發其底氣什麼的。

    ……

    便不說什麼細思恐極了,就說如果皇帝真有這樣的心,那賈家也真是上趕着給皇帝送瞌睡的枕頭去的!便他家現下里已不算一盤菜了吧,卻到底也引領一時的‘風潮’,還同甄家關係密切——哪怕皇帝是真無意於賈家自家呢,但能借賈家開撕甄家想必還是很爽的!

    也就因此而真不能由林海伸手去賈家裏撈人,而是隻能由賈赦自己想辦法撕裂一漩渦從而脫身了。

    且,讓他脫身的唯一的可能,也正在於皇帝對勳貴的圍殺!

    林海:“……”

    雖說在他之前的預想中,也不曾就真產生叫賈赦去死的念頭,但這不想和有十足把握能確認賈赦無事,也是天差地別的——

    不想皇帝卻是無意間增大賈赦的存活率了:一旦賈赦能在一片亂局之中給人一個清楚明確的突破口,那皇帝也不是不能看在賈赦是個廢物又正正撞上一件大功勞的份兒上饒他一命的。

    ……雖說也僅限於性命了。

    還需要用賈母和賈政一房的命‘換’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