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 906 章 第 906 章
    唯好在皇帝那明確的、讓他保住賈政說話能力的諭旨是壓力也是便利:只要是爲了這個目的,便他的舉動有些許的‘出格’……也是爲了能更好的盡忠皇命!便就一面命這位大夫盡心竭力的救治,一面暗命信任的手下去尋些許更穩妥的太醫來。

    哪怕不是真能與皇家或重臣看病的真太醫,但這能進太醫院打雜的,也終是有比外面的大夫更出色的地兒吧?

    ——由此也可見得,這陳堅甚至是一個比賈母更急於保住賈政的姓名乃至於供述能力的人,不然他又何必‘偷摸着’行事?不就是爲了在新的救治力量到來前穩住這位現有的大夫依舊盡心竭力的救治賈政嗎?

    也就因此而愈發反顯得賈母之前的‘那嗓子’有多愚蠢和惡毒了。

    ……

    一時諸事皆亂。陳堅這裏自忙碌不停,那裏南安郡王卻是隻冷眼旁觀——他也不多加生事兒。

    只,這也不是他真就想‘收手’了,而實是這賈家人的蠢讓他不得不倉促停止下自己所有的試探之舉,不然,要真因賈家而搭進了自己,又何其冤枉?

    卻是又因着這到底是被迫的‘自願’,就很有一口怨氣醞釀在心中,據此再看賈母,也是怎麼看怎麼充盈了一份‘報復’的念頭了。

    便想了一回,方纔笑道:“陳將軍且慢一步……便賈世叔是真大不好了,也不能就不顧賈老夫人吧?畢竟老夫人的年紀也是真的太大了些,若不甚有什麼萬一,我等卻要怎生是好?”

    這話——也太惡毒了些吧?

    一時間,竟是連陳堅都止不住心中的震驚了:這南安郡王……該是恨着賈家吧?

    不怪他對南安郡王的定位輕易的就‘顛倒’了一回:

    在一開始,南安郡王是實不與這事兒相干的!甚至連陳堅自己都是在已經領命點兵之際,才瞧見這位王爺被小太監帶領着匆匆而來——還不是來領導自己的,不過求了旨意得以旁觀而已。如此,也就免不得陳堅認定了這南安郡王是因着和賈家有舊,故而便是做不得主也要走這一回與賈家‘撐腰’了吧?且南安郡王進了賈家門就直撲賈母面前的舉動也無疑是在增加着陳堅這一‘認定’的重量……

    誰特麼的能想到人不是爲了撐腰而是爲了能近距離還是在第一時間看看賈母倒黴的姿態呢?甚至不惜親自下場嘲諷?還一開口就拿着最易於嘲諷卻又最不能嘲諷的年齡和身體說事兒?!

    陳堅:“……”

    太特麼的缺德了!

    但也不能否認,在鄙夷的同時陳堅也是有就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的:皇帝明顯是不會叫賈家好過的了,南安郡王要真站在賈家一方,對陳堅而言也終究是麻煩的……便僅僅是‘會有些麻煩’罷,可麻煩也終究是麻煩啊!

    卻還不能就全然的鬆了這口氣:不管賈母是因何而哭吧,此時的她也終有哭到聲嘶力竭幾不能言的地步了,若再加上南安郡王這麼刻意的一刺激,任賈母平素李是個再矍鑠的老婦人,此時要厥過去了也真真是正常的吧?

    陳堅:“……”

    他登時就頭皮一麻,更顧不得賈母究竟會如何了——正如陳堅便有在意賈政也不是在意賈政這個人一般,當他上心時,他真正上心的也是並非賈母這個人。

    就用一雙虎目瞪視着南安郡王,嘴裏還要遙遙的就對那大夫‘喊話’道:“勞煩您先爲賈家太夫人看看?”

    要說那大夫已是在一旁很瞧了一會的好戲了,便此時遽然被點了名——還是點名去瞧賈母——也不惱:還有什麼可惱的呢?瞧瞧這位老夫人的此時境遇吧,真真詮釋了什麼叫落架的鳳凰不如雞……嘖嘖,可憐得叫人止不住的‘同情’啊!

    說來,要不是他今兒運氣不好在出診後被人從路上就‘拿’了來,他也是真真沒可能看到這些貴人們在大廈將傾的時候還會有這樣的醜態的。

    一面唏噓,一面就要滿臉忍笑的上前,卻又腳步還沒擡起就放下了。

    ——也直到了這一衆人都‘終於’再關注賈母的時候,大家也才發現她已收了淚,雖說人依舊有些止不住的抽噎和氣喘吧,但瞧那倚靠在一攙扶於她的丫頭身上的姿態……也還算穩當。

    不是之前還哭得如孟姜女再世嗎?怎麼就……就忽然不哭了?

    衆人俱是不能理解。

    不想賈母給人的驚喜還不止於此,她更是在衆人看去的同時‘鎮定’的開口了:“將軍寬大爲懷,老身感激不盡。只老身也着實是因擔心我這幼子太過才一時失態的……此時聞得將軍您仁慈,又還有甚好煩憂之處?”

    有禮有節。

    雖這點子禮節於平素裏實無甚可值得稱道的地方吧,但擱在眼下——尤其是在有着賈母之前行徑做對比的眼下,也實在是‘異常’得有些明顯,以至連陳堅都不由有些無措,很是拿不準該如何面對此刻的賈母。

    更兼賈母話語間那直接點名的‘隱喻’,亦叫他幾乎也要剋制不住的想再看看南安郡王此時的神色。

    終究是忍住了——

    總之不會太好看就是了。

    ……

    對此,賈母自己也是知道額。更甚者——就處於兩人對面的她更是能直接看到!

    但那又如何呢?

    便尋常的賈母慣是個小心謹慎聯絡……好吧說得再直白點就是討好。慣是個討好各家勳貴以求保全賈家富貴的、忍辱負重到極致的人,但此時又是尋常時候嗎?且此時賈母面對的又是尋常處境嗎?

    也怪不得她會對南安郡王‘發狠’了罷。

    且這‘狠’還並不是賈母意氣上頭的舉動,而實是她在仔細衡量了南安郡王於陳堅處‘待遇’之後,才做出的、不但無需‘理會’南安郡王甚至還不必將他放在心上的‘重要定位’:

    南安郡王本就無實權,更兼現下里看來也並非對自家有‘真心’,那自己又如何需要再在意他了?反正自家眼下已是被皇帝惦記上了……別管是因爲什麼原因而被惦記上的吧,只看陳堅請完旨意後就意志堅定的要保住賈政和自己這一事實,就可得皇帝對自家還是‘重視’的。

    自然也更不會容忍南安郡王耍橫拿喬的‘生事’了——

    那,賈母在這時候不耍橫拿喬的拿南安郡王來試探還等什麼呢?

    ……別說她這樣做會斷了自家後路,實在眼前的斷崖過不去,那賈家也就沒得以後了。

    就又故自對陳堅道:“只將軍方纔說小兒可因身子的緣故暫不必押於牢中,不知這話……?”

    可依舊算數?

    陳堅:“……”

    自然是算數的,不但算數還能‘更進一步’:畢竟之前請旨的時候,陳堅也是沒能想到這賈家居然能這麼叫人頭皮發麻的。再有不管他自己對賈家人是個什麼樣的態度和評判吧,只要皇帝還有‘在意’賈家一日,那他也就一日需要保全賈家人……的狗命的。

    左右便皇帝自己也是有退了一步不叫賈政進大牢裏‘再受一回罪’的意思在,那他在合理的、自己可以掌控的範圍內再給這家人丁點的‘便利’……又有何不可呢?

    只求賈母能看在這些便利的份上叫他省省心罷。

    可以說,自得了皇帝的心後,陳堅也真是沒再這麼‘卑微’過了,只奈何形式到底比人強,便道:“老夫人放心,不但賈二老爺已是無需收監,且陛下仁慈,更許你們於看守途中尋醫問藥,只……我等到底也有奉命看守賈府,故也請老夫人見諒一二了。”

    即是說,即使包括賈政在內的賈家人依舊能居住於賈家家中,但此時的他們卻已不再是賈家的主人而僅僅是被困於賈府之中的囚徒了。

    且這還不是全部,既陳堅說的是賈府而非榮國府,那也就意味着從某方面而言他已是有不自覺的透露出些許賈母想要知道的信息了:皇帝這是準備將整個賈家——不止榮國府一府——包餃子了?!

    故而,在聽明白了陳堅的話兒之後,賈母不由得心底又是一突,便還想再說些什麼吧,那嘴兒卻也不由就抿緊了:

    並非真沒有可說的也真沒有想再問的了,而是不能說更不能問——至少在思慮萬全之前可不能就任意開口了。

    因着此刻對面的那人是陳堅而非南安郡王,賈母也是深知此時的自己是不得不守住一條‘底線’的:萬萬不能將對方徹底激怒的底線!

    畢竟那南安郡王早無實權不過空餘一尊位耳,得罪……也就得罪了。可陳堅——以及他背後的皇帝還能是無甚實權可恣意得罪的人嗎?

    不但不是,甚至於他們想讓賈家恣意的死怕也只是擡擡手指頭或者動動嘴皮子的事兒而已!

    故,很明白這虛實之別的賈母也就很明白的管住了自己的嘴,只費力的從倚靠的小丫頭身上直起身子,艱難的向着皇宮方向就叩頭:“陛下寬宏,老身感銘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