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對方嘴裏的蛋糕是什麼?彷彿也不再重要了,他也只需猜測那不是什麼好東西就可以了。
只,要再一想程曦爲甚會說出這般‘不體貼’的話兒,他卻是愕然發現自己得罪這位小祖宗與否及到底於何處得罪雖不可考,但現成的瞞着程曦的‘地兒’卻是有的。
還是‘自找的’。
就道:“那退耕還湖事關重大……孤還沒來得及與皇帝分說呢——”
這下,呆愣的人也瞬間就變作了程曦:
還沒來得及分說?
大哥,自您得知此事至今都多長時間了?哪怕婦人產子都已做完月子了您竟是還沒來得及分說?
……好在,便思緒因此紊亂了一回甚至連自己與程錚的輩分都亂了之後,程曦也可算是能抓住重點了:“爹爹您可是還沒想好後續的處置……故不敢透露?”
——也只會是這般吧?比起來不及,還是‘不敢’更有說服力些吧?畢竟這退耕放在哪個時代哪塊地界兒都是燙手的山芋,要程錚就將之一力攬下,不說他有沒有那能力,只說從他的爲人看,他也素來不是這麼自大的人啊?這等超過能力範圍的重擔,要真強行擔了,不定就會被壓得沒了命呢!
故,要說程錚並未將這事兒上報與皇帝……也只可能是‘現下里’正處於程錚想着如何不擔責卻又想要謀利的這段時間了——
可她不是早就與程錚獻上了數種建議了嗎?難道一個都用不得?但凡其間有一二可用者,以程錚這又不是就要將之落實了的主事兒者不過是藉機的謀利者身份,又如何就會遲遲懸而未決了?
程曦不明白,只便是不甚不明白,現下里能想且相通之處也足夠她蹙眉了。
看在程錚眼中也就換得他越發苦澀的一笑:“都這些年了,你還沒看透皇帝這個人嗎?也當真以爲他會好生解決了這事兒?”
“不!怕這事兒對他而言不過是個‘機會’!”
“故我又如何敢莽撞了?”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不想,不等程想出些什麼能安慰程錚的話兒,那程錚卻是自己就從這份更改只是用於敷衍程曦的‘說不準’裏再度延伸生出了些旁的模糊的心思:既已知道了皇帝是個不甚在乎民生國計的不稱職天子了,那他今兒對皇帝的揣摩……又是否會有錯?
只,這一想法也不過模糊而過——畢竟也真是隻有瘋子纔敢相信皇帝會置北地蠻族於不顧並放任兩個皇子在北地交手的……哪怕戰場在無硝煙的人心裏!
程錚想不到的,程曦只會更想不到:畢竟比起程錚來,她還更帶有一種未真正歷經過磋磨的天真,更堅持書本上所言的民生乃天下計的言論而全不信對掌權者而言,民生有時候也僅會是一種可用於取捨的利益——
就天真道:“爹爹的心思曦兒也不是不能理解,更何況若非有您出面垂詢這事兒,怕那些人連死了都不能知曉自己到底是因何而死的,只……”
要說程曦這話兒裏給程錚戴的帽子可不低——可鑑於圍湖造田的問題百餘年了高位者中也只有程錚一人過問,便也並非全然的空帽。
何況程錚笑納它還並不因此:也只需聽這‘只’字,程錚就知曉這妮子大抵是要再出些什麼出人預料的主意了。
也果然就聽得程曦道:“如何就不能給傅家小子一個重回朝堂的機會了?”
程錚:“……”
他也就笑了:“你這也太大膽了些吧。”
——其實程曦又哪裏是要與傅懷灝一個重返朝堂的機會了?不過就是想着如何借用傅懷灝來直接將麻煩轉交予程鈺而已!
程錚也不至連這點亦想不到,只也正因有想到,便就在同時有些不敢置信了。
再有,這東南的土地是問題嗎?
自然是的,可這問題本身固然是問題,它到底又由到底是誰提出來的……也會是個‘問題’呀!尤其在程錚本身就與程鈺並不和睦還十分之有間隙的情況下。
故而,程曦此番提出的,由傅懷灝再次充當馬前卒‘提點’程鈺東南土地存在圍湖問題的提醒方式,就十分之可能導致程鈺將之淺薄的理解爲這事兒不只會是明面上的退耕問題會不好辦,更意味着程錚定有於其間預備下更不好辦的障礙等着自己了!
——什麼,爲甚這種‘顯該是全面且深刻的見解’會被認爲是淺薄的理解?
很簡單啊,只需瞧見對面那人是程錚陣營的,那也真真是不必聽他說什麼看他做什麼就直接斷定他對自己無甚好心了,這等簡易的斷定方式,可不‘淺薄’?
故,在這等固定認知的影響下,程鈺又如何會真心去料理這事兒了?……更甚者程錚相信程鈺給出的理由絕不會是‘難不成在這等人命關天的大事兒上還有他們鬧騰爭鬥的餘地不成?他自認自己還不至於如斯畜生不如。’而實是程鈺想看看若沒有自己出手接盤,那單憑程錚自己,又要如何才能處置好這件顯能翻天的大事兒!
程錚:“……”
只,不管程鈺的想法爲何,單說程曦也並非這等狼心狗肺之徒啊?雖她也確有些不同於常人的主意和想法會時不時的流露出來吧,但在真需要論人命的時候她也的確有有將人命當做一條條的、‘正經’的命去看待的。
——而非可以價值或取捨論的物件。
這點,便程錚自己都頗有自愧不如之處,又如何會就提出讓程錚這一方的傅懷灝去給程鈺送憂愁了?便這憂也是真憂而非程錚一力找出來的麻煩吧,但有的時候,也只需人不對了就能引得事事皆對不了的!
程錚很是不能明白,也就踟躕又委婉的將之表露了一二出來。
不想卻是引得程曦再度語出驚人:“若非在東南的土地問題上作妖,難不成您還真想着在北面的軍隊問題上攪渾?”
且隨其後再看程錚的眼神也怎麼看怎麼都有一種‘皇帝不懂事兒你也傻了嗎’的質問在了。
只程錚卻是來不及計較她的眼神有多少大逆不道的情緒表達在其間了:“……你怎麼就敢認爲皇帝敢將北面的軍權放出來了?”
僅一個程鈺同當地駐軍間的關聯都能叫皇帝頭疼了,這要再去一個——
皇帝可不得直接炸啊?
難道程曦沒聽到自己方纔有猜測過自己的去向大抵會是西南嗎?
不,程曦是真有聽到的,但程曦卻也是真不認爲皇帝會將西南的軍隊……即使只是名義,給程錚的。
“爹爹可是糊塗了?”她就輕笑一聲,毫不遮掩目光中的不屑——對皇帝的:“您可還記得您大抵是什麼時候認定皇帝會將東南的軍權給您的?”
程錚頓時十分愕然。
首先,皇帝已是擺明了不叫他接手東南的軍隊了,那之前如何‘決定’的,又還需要再翻一回舊賬嗎?
其次,時間。
就近些時日這幾乎是一天一個‘翻覆’的劇烈變化看,程錚相信程曦嘴裏的時間應是着重於‘當是時’發生了什麼重點事件的罷?彷彿……也還在於程錚自己上報給皇帝的東南土地問題?
也只需這瞬息,程錚便就明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