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 1034 章 第 1034 章
    哪怕陳堅會詢問賈王氏也實是因有他的指示在背後督促着吧,但因具體的行事人到底是陳堅,故而要是因着這傢伙在行事過程中有甚動作以至失利,那皇帝也是必不會心慈手軟的。

    而只會加倍懲罰於他。

    不想,陳堅雖見面就忙不迭的請罪,可他接下來的話竟是叫皇帝全不能明白他爲甚就‘需要’向自己請罪了:“那賈王氏自訴行事不端實乃喪子之痛刺激所致,更甚者害她長子者實爲其親眷——”

    “乃是其長兄王子騰和妹夫林海。”

    皇帝:“……”

    他好懸沒有拍案而起!

    都問出這‘招供’了?還有甚需請罪的?這不是已有將事情漂亮辦成嗎?該邀功纔對……吧?

    也直到此時,他才終於聽進了王子騰的名字之外尚有一人被陳堅提及:

    林海。

    也就在終有注意到這個名字的瞬間,皇帝竟是從背脊處生起了一股子難以抑制的……惡寒感,彷彿他正有面對着什麼難以匹敵的對手一樣,就差把渾身的汗毛都直立起來了!

    ——也的確可能面對上一混不吝的對手的:

    程錚。

    ……

    縱皇帝並不喜這個兒子,卻也是絕不會錯認爲這個兒子會因賈王氏的一張嘴就捨得林海——其手下爲數不多的得力干將之一的!

    由是,皇帝也半點的停頓或遲疑都沒有的就冷笑一聲:“真這般?想我那兒子該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了!”

    繼而眼角一挑,再看陳堅的神情已是帶了幾分興味盎然了:“說罷,他卻是爲了那林海如何爲難你了?”

    直白到陳堅也剋制不住的就是一聲長嘆息直被摁在心中。

    可,雖不敢就真嘆息出聲,由之而生出的抑鬱之情卻也止不住、還是翻倍的在心中捲動:同是知曉自己的手下被人爲難乃至‘迫害’,皇帝這態度比之程錚……

    也真真是遜色太多了。

    更甚都叫直面兩者對比之慘烈的陳堅情不自禁的生出了一股子怨憤、只恨不能就此改換門庭算了的衝動!

    好在這一衝動最終也不過就是衝動而已,並沒能叫陳堅真做出什麼可能會懊悔一生的決定——不是他真能‘不計較’皇帝的無情無義,而是單就現實看,至少眼下的他還是以不動應萬變的好。

    畢竟程錚待人再好,可要是不能給他帶來切實的利益……那也真真是好也無用。

    就叩頭道:“陛下所言不差,末將初聽得那賈王氏的自述,不說驚愕萬分,也實是想不到世間竟是會有這等……人的,更兼賈王氏言辭灼灼態度堅決,斷無半分迴轉之餘,末將實無奈,只能忙不迭的就要將這消息回稟於陛下——”

    “卻是被太子殿下半途攔住了。”

    皇帝也果隨之皺了眉。

    卻是不急着搶話,而是眯着眼睛繼續逼視着陳堅。

    也聽得在說到‘高潮’之際,陳堅的語調中也適時的帶上了些恨意了:“末將自詡平素與太子殿下並無過節,不想他今日竟是——”

    竟是爲難你了?

    哪怕皇帝並未聞得陳堅真就敢於將這話兒宣之於口呢,但便是孑然而止,那些留下的空白餘韻也足夠他體會其間真味了。

    可惜的是,也直至此時,皇帝的關注點……依舊不在陳堅的身上。而只是在回想,甚至是在細細的、一寸寸的將陳堅方纔的話語再反思刨析了一回:

    陳堅說賈王氏言辭灼灼態度堅決,斷無半分迴轉之餘。

    斷……無半分迴轉之餘?

    哪怕沒有親身面對,皇帝也是能想象出賈王氏在提及自家長子身亡時那股子‘一往無前’的恨意的。只卻是不知陳堅這特地提及的‘之餘’,又究竟是爲何‘迴轉’而備?

    又或者,更直接的說法該是陳堅又試圖將賈王氏的敵對引往何處?!

    皇帝:“……”

    再想想半路攔截陳堅的程錚,似乎值得陳堅費神費力改變賈王氏‘說法’的存在,也該是不必再做他想的了……

    只——

    只那人卻是林海啊!

    皇帝竟是忽然就生出了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悶之意,雖也不至由此就厭惡疏遠了陳堅,但瞧着對方叩頭伏在地上的身形,也怎麼看怎麼覺得不順眼了起來。

    ……這種情緒並不算強烈,甚至於都不算清晰,也就叫皇帝若要因此‘放棄’陳堅這個已經用了多不說習慣卻也順手了的手下……卻罷了,他很有些捨不得。

    但到底——

    到底對方是林海啊。

    是身處程錚一方的林海,也是雖不至就被皇帝看做敵手但終究也是‘敵方勢力’的存在,眼下乍得知自己的手下人居然對對方如此的避之不迭?

    老實說,皇帝也真有一種自己的威風被自家的蠢隊友打壓的挫敗感。

    還夾雜了幾分委屈:怎麼,你是認定了朕不敵程錚嗎?不然又如何會對程錚的手下這麼‘禮讓’?

    但。

    但再想想程錚也確有在陳堅得知這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半路攔截陳堅——還是親自半路攔截,那陳堅爲什麼會在第一時間就想着如何說話兒才能幫林海撇清,似乎也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兒了……不!

    皇帝忽然就皺眉了:“……他果真有因此而爲難你了?”

    爲林海爲難陳堅很很理解,但爲難得這麼及時……就難以理解了:程錚又到底是從何處得知此事的?更是如何就能知的這麼‘不浪費每分每秒’了?不,這甚至都已不只於及時的範圍了吧?便身爲陳堅主子的自己,都沒能那般迅速的得知在陳堅身上發生的事兒的。

    於是,兩人也就意味深長的對視了一眼,不再互相拆臺了。

    且共同先拿下程錚纔是。

    可惜,在他們達成目標的前進路上,最大的攔路虎並非程錚本人,而在於皇帝這個橫插一槓子的天下之主。

    這特麼的……就有點兒難辦了。

    天下之主的身份使得皇帝的話天然的就具有旁人沒有的權威性——不管是說誰好並想要將其指派到什程錚的身邊,還是說誰不好並阻止旁人向程錚推薦他,也只需皇帝的一句話,就能達到一語定乾坤的效果。

    其實,衆人之前也並非沒有遭遇過這樣的糟心感,卻也從來沒有哪一次,是在他們想要對付程錚的時候遭遇到這感覺的。

    這對父子不是生死仇敵嗎?怎麼聯手的時候竟配合得一個比一個更默契?程錚才上趕着就給皇帝送了把柄,皇帝也能回頭就把程錚護的滴水不漏。

    當然啦,也不排除皇帝會往程錚身邊安插自己人手,但那個啥……自己的手伸過去,又怎麼能算是‘伸’呢?

    也於是,瞧着這對難得和睦的父子,衆人俱是不說話了。

    ——在他們能夠真正摸清這對父子的底細,並想出解決之道前,多說只會越錯。

    這也就在衆人一盤算而暫時性的偃旗息鼓之際,程錚和皇帝卻是江江開始合作的第一步:各自計算收益得失。

    也即是對方能給出的‘誠意’了。

    對於此,皇帝在將程錚喚進御書房之後,倒是表現得極爲坦蕩。

    他開門見山的道:“你既然是要去江南治理洪患的,那朕竟是先給與你能夠自保的助力比較好。”

    所謂的‘先’字且不提——雖都知道按皇帝同程錚之間的關係看,若非‘變天’了,這先也即會是最後……沒得後續的。便說這‘自保的助力’?也幾乎不必思考便就能知曉知道皇帝大底是要在軍權上略微鬆一鬆手了。

    可惜的是,程錚雖目的達成,面兒上卻是不見多少歡喜,反倒極其正經又板正的道:“父皇既然如此信重兒臣,兒也必不會辜負父皇的看重纔是。”

    皇帝也避免就笑了一笑。

    程錚的回答正確嗎?自然是極爲正確的,還不但正確更是正常、正經的。

    只在程錚正確正常正經的話語之外,皇帝也半點兒都不曾忽視了對方那微微皺起又極快鬆開的眉頭——

    就彷彿一副不開心卻又要而極力掩蓋的模樣。

    果然。

    皇帝就在心裏微微嘆息一聲,只這聲嘆息與其說是爲程錚而惋惜,不若說是嘆出了一股極爲矜持的自得,就如一隻勝利的公雞在極力的想要壓制住自己翹起尾羽的衝動那般。

    ——虛假。

    只,也管皇帝此時的態度又真誠與否呢?畢竟這真實的好處,他都已經牢牢的把在手裏不叫程錚窺見分毫了:

    軍權重要嗎?

    當然是重要的,可要將軍權放在東南,再與東南當地的經濟相比,那再說軍權如何如何如何,在這彷彿能傾覆舉國之重的繁華下,也都會不那麼‘顯眼’了。

    所以,自己未曾按照程錚安排好的步調走,想程錚也是不會開心的。

    皇帝對此很有自知之明,卻再是知曉也只會全不會顧及自家這個兒子又是否開心的,他不過就平靜的睨了了程錚一眼。那目光中固然有着對程錚的審視,更多的卻還是不管程錚再想些什麼,這事兒都沒得再思量的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