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 1154 章 第 1154 章
    只,雖說程錚因未受到新的‘刺激’而沒有再越發一步的反向逼迫甄應嘉——也即意味着他沒有再開口了,可一片的靜默之中,衆人卻是又聽得那屏風之後忽傳來一聲稚氣又脆生生的應答:“爹爹有命,女兒自無不從。”

    ——並不!求你千萬別‘從’!

    甄應嘉也幾乎是目眥欲裂心驚膽戰的聽着那屏風之後的女童聲跟程錚又你來我往還十分之‘正經’的討論了一回這行宮之中的景緻若要賞玩,又以如何如何的路線爲最宜,於是本還存有的些許僥倖之心,此時也都被盡數掐滅了……

    什麼?問甄應嘉還存有什麼僥倖?

    也莫過於程錚之前所言的、東陽郡主親在屏風之後的話兒是在哄騙他了:這麼大,這麼顯眼,又這麼能全然遮蔽視線的屏風擺在那裏,誰特麼的能知道隱在屏風之後的人又到底是誰呀?

    也便是這屏風周圍環侍的盡是內院之中慣用的婆子丫頭呢,但甄應嘉自己也是大戶人家的當家人,最是知曉‘自家事’的:這些個伺候的下人在主子眼中……其實也同貓狗無異——需要的時候你是心肝,不需要的時候便是畜生……故,遇到那真必要的時候,拉了她們出來爲外男遮蔽遮蔽旁人的‘視線’,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的功夫罷了。

    卻是沒得將這一手段同樣複製到自家女兒的身上的啊!

    也別說什麼外人可不敢就這樣喚程錚作爹爹還一聲接一聲的呼喚了,就說程錚同那屏風之後的女童——也當是東陽郡主了——對話的時候,語氣之中不由自主透出來的親暱和寵溺,那也是沒有多年親近都僞裝不出來的。

    甄應嘉:“……”

    他傻愣了片刻。繼而越發的不知自己又該如何做了:他要如何才能當着這麼稚嫩幼小的女童的面兒,同程錚正經的討論自己所求之事?

    ——沒法!

    前路之斷絕,甚至到了他反而開始慶幸自自己還沒來得及開口求程錚的地步了!……可惜這也並不非是因着他就能有那堅定的操守和高尚的品格,不欲朝廷中的污濁事兒污染東陽郡主幼小的心靈了,而實在是他不敢相信東陽郡主這個年紀的孩子能保守住她聽到的祕密!

    所以,也不管他即將懇求程錚什麼了,它們都十有八九的可能會轉頭就從程曦的口中流露出去!

    不,還不是十有八九的可能,而是百分之百的必然,甚至於這些流露出去的消息明兒瞧着是因程曦管不住自己的嘴兒散佈出去的,可實際卻是又受到了誰的指使和操作……還用說嗎?

    也是因此,不過轉瞬間甄應嘉就因着看透了程錚的險惡用心而越發的感慨自己的舉止艱難了:也畢竟,再是看穿看透,他也終究沒得能將這‘艱難’破解的法子——他是來求程錚的,所謂求人也至少得有個求人的態度啊!不然要真惹惱了程錚,他嘴上說着好好好,手底下卻是半點實際的活計都不幹……這種缺德事甄應嘉還見得少了?

    不,不但不少,甚至連他自己也都這麼幹過不少回了。

    甄應嘉:“……”

    一心急,那目光也不由得就散漫了起來,卻是不管怎麼‘漫’,都波及不到位於他身後的禁軍統領身上。

    對了,這位禁軍統領姓楊,與那倒黴催的、被賈家拖累的陳堅也是有着多年同僚情誼的老戰友了,甚至於兩人在軍之中晉升的時機和軍階都幾乎是差不離的。故在這一回的‘變故’裏,倆人也就一人被指派來了金陵處理甄家事兒,一人留在京中料理賈家事兒……論起倒黴來也真真是個個有份,只不知誰是更加倒黴的那個罷了!

    ——當然了,這位楊姓統領也有堅持認定:同陳堅比較起來,自己纔是更倒黴的那個!還不因別的,就衝着那賈家再是能稱上一聲‘廟小妖風大’,終究‘廟小’不是?拼一拼抗一抗,也未必就會被其‘壓塌’了。可甄家卻是不同的——甄家背後的人是二皇子!也任皇帝再怎麼不喜歡自己的幾個兒子吧,人終究是皇帝的親兒子,更是沾着‘皇’字的萬人之上的存在,故,也便皇帝自己能將之漠視輕視乃至於仇視了去,但要下面的人在行事中膽敢有分毫的不小心?那後果也真是隻能呵呵了。

    對此,這位楊統領不但有在京中之際就已有將之時時放在心頭,更是有在來金陵的路上再反覆的將之念叨了,以期自己能不但將之放在心上注意着,更是能銘記成本能延伸至行爲的方方面面之上去‘防備’着!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也就在楊統領這麼‘自我錘鍊’了一路終到金陵、也終有將甄家人一個個的清點在冊之際,那個隨了他一道自京中來並有比他更得聖心的太監,就悄聲告訴他別急——別急着就將甄家押解進京。

    畢竟,遠在天邊也有着遠在天邊的‘好處’,要真就將人送到皇帝面前了,特真未必就是在幫皇帝辦事兒了……而指不定是在給皇帝‘添堵’!

    楊統領:“……”

    他並非不能理解這話兒的意思,卻是不能理解這太監如何就能在留下這話後便翩然的抽身遠走自返回京城去給皇帝覆命了。

    楊統領:“???”

    這特麼的,就很操蛋了。

    管那所謂的好處又會是什麼好處呢?關鍵還在於要這好處容易輸不小心‘砸’得太重太死,以至於牽連到了旁人——比如他,那又有誰能幫着他扛起這一‘責任’了?

    沒人,還不但是沒有人幫着他分擔,更是有隨着事態的發展而使得這位楊統領感到自己身上的擔子是越發的加重了,尤其當他打聽到自家兄弟——陳堅已有因着賈家的緣故而‘不幸’‘賦閒’在家之後……

    但,也大抵不會有人想到,這時候的楊統領對陳堅生出的卻並非同情,而是實打實的羨慕之情:

    雖說對方現下里是‘被’閒在家中了,但也僅僅是‘閒’而已,不說沒因此而磕破皮少了一塊兒肉,也竟是連官職都未降上一降的……至於未來的仕途又是否有這而受到影響?

    呵呵,也不是楊統領無腦挺陳堅,而實是在他看來,單憑賈家也真無甚能動搖到他們這些雖不被皇帝信重卻到底是有過信任的禁軍統領的!

    可他說牽涉到的甄家卻是不同的:便是皇帝不會但以甄家爲理由就將他如何了,但二皇子呢?

    ……不不不。

    楊統領也忽然就遲疑了起來:他又如何就能這般的肯定皇帝不會如何,自己只需看二皇子不會爲救岳家而將自己如何……就能自保了?要皇帝當真對甄家無甚‘心思’,又至於摁着他就在這裏守了甄家這許久,還至今都不見京城中再傳來甚動靜嗎?須知,也便這無甚動靜意味着皇帝並沒有就寬恕了甄家,但它卻也有同意味着皇帝沒有加重對甄家的刑罰不是?

    甚至於,從這位楊統領所打聽到的消息可得,皇帝還很有些就將甄家自漩渦中心邊緣化的架勢:不然又如何會在滿朝上下都因科舉舞弊案而風雨不斷的時候,轉而開始追究起土地的問題來?

    若,將這一轉變再結合上那賈家人的死傷泰半,王家家主更是‘無緣由’的被關押在大理寺中且至今都沒得釋放的跡象看,甄家,也真真是得皇帝‘照顧’太過了。

    至於這案子中還有同輩捲進來的薛家?……好吧,只能這家子也實是算不得什麼的,不過就是因着其所處同在金陵才能得楊統領一眼罷了,也自不可能再因這緣由入皇帝的眼睛了。

    ……

    只,此刻也需得多嘴提一句薛家了:也是程錚此時初至金陵,又將自己滿腔的注意力都盡數放置在程鈺或是自己自京城帶來的官員身上,便就無暇顧及這一實無關緊要的人家了。不然,也只需問上一問就能知曉這家人又是如何的境遇悲慘,足令人引以爲戒了。

    比如,他面前這位楊統領,就有時刻關注薛家並以薛家作爲對照組來思量甄家……繼而也因着這緣故而冷眼瞧着薛家沒落,直至徹底消亡。

    ——且是被分食而‘死’!

    因着薛家不過商戶,便曾有皇商及‘紫薇舍人’的威名,可隨着這這位‘舍人’的過世及其後世子孫越發的不成器,便薛家勉強保住了自家皇商的名頭,也都會因着名頭太過香甜且薛家實力的越發‘留’她不得了。

    更有因着這名頭尚停留在薛家的腦袋上而使得薛家也日漸被人惦記在心頭——

    惦記着什麼時候才能將其喫進嘴裏!

    再有,因現下里阻攔旁人喫下薛家這塊兒‘肉’的最大阻礙本也非薛家自身的抵抗,而不過是因着其姻親賈家、王家乃至因着這兩家再關聯到的甄家等人家對自家利益的迴護繼而再庇佑到了薛家的身上。也所以,在賈家幾近覆滅,王家家主入獄,而甄家等人家自顧不暇更不敢再往別處生事的時候,這薛家也就無異於被衆家拋棄於鬧市之中的抱金小兒……不,該是被綁在案板上的、金骨玉皮的豬,只會被人連骨頭都敲碎了用以吸髓!

    故,不過短短……好吧,還是很有幾月之後,薛家在金陵也徹底的淪爲歷史了:府邸抄沒,長子入獄,家中下人四散,連帶着甄家那位久病的家主過世……也竟是連白幡都沒得掛。

    畢竟白幡也得花錢啊!

    ……忒慘。